第171章谁欠谁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青泓世子的执着便是，无论在哪里，他总能一眼看到流瑛。所以当他远远的望见那个呆愣的身影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没什么。”流瑛有些不开心，所以说的话也冒着“不开心”的寒气。

“你在怪我。”青泓世子说，很肯定。

流瑛很想朝他喊：对啊，我就是怪你了，既然你知道我要怪你，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呵！

流瑛眼中寂落，她冷冷的说：“你们都是清醒的人，只有我一个人在迷雾中不知进退。无所适从。”

“你们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你们不说，我也努力不去问，可是为什么要这样，既然不愿意和我说，那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来试探。”

“我不是那个曾经的我，为什么总要怀着那样的眼光，我明明就在你眼前，为什么总是要透过我去看另外一个人。”

“温寻，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给你回应吗？”

“因为我知道我们中间肯定有一个我不知道的疙瘩，还有就是，我不确定，你真的爱现在的我，还是爱那个曾经的胥母公主绪流瑛。我真的不是那个人。你分得清吗？重来的人生，不可能复制一个人。”

“你，真的爱现在的我吗？我接受不了你们眼中那种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尊敬，我不是救世主，我现在是个因为你瞒着我就会跳脚生气的小人物。真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刚强。皇后娘娘的她邀请我喝茶，她给予我的那些客气，都不是我能够消受的。”

流瑛一口气说了很多，她努力过去接近曾经的真相，所以她才来辉铎希望找寻真相，当她鼓足勇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直被保护着，当她放弃的时候，突然冒出这些人，给予她神圣的目光。

这算什么？

她承认，今天的消极和那些记忆有关，可是，生命有它不堪承受之重。她好累。

不想接受曾经的痛苦，可是她又不得不去变强。

“阿瑛，我是真的爱你。”青泓世子嘴巴张张合合，他想说什么，又放弃，又张开嘴，最后也只能无力说“我是真的爱你”，其实他也知道，这很无力，就像现在，他只能披着青泓世子这张皮，才能在辉铎呼风唤雨，将她圈在自己的保护圈内。

“太苍白了不是吗？温寻，太苍白了。三百年你都没有真正的消弭我的芥蒂，你不觉得现在说这句话太苍白了吗？”

“我......”他其实不是这样的，他们之间有误会，他可以解释的，他一直是爱着她的，可是他不敢解释。

他知道，他是没有错的，但是他就是错了。尽管他没有做错，但是她受伤了，伤心了，而且，还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所以，他是罪无可恕的。

“我累了。”流瑛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依旧不肯说。那就等吧，等一切都想起来的时候，看看自己对他的恨意，到底有多少。

流瑛着蓝色的宫装，优雅，又清冷。一个人，向宫外走去，身后是璀璨繁华的庆典，是世间一层层交相辉映的金箔。

与她，都无关。

青泓世子没有追上去，因为，他也很无力。他依旧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而自己，连一个踏出一步去挽留的借口都没有。

有什么用呢？

他们两个都没错，但是其实错都在自身。

毕竟，怪不了命运，也不能怪天下人。那就只能怪自己了。

拦下所有错，然后下地狱。

他能够感觉到，另一半心跳很悲伤。可最该死的是，他没有办法去安抚她。

皇帝和皇后求了他好几次，他其实也有私心，让皇后见她，也是希望未来如果他有什么意外，皇帝和皇后能够全力保她。

毕竟，虽然没见过人皇后和皇帝也会帮着他们，但是终究不如见过真人。他帮他们圆了这个念想，而未来，也可以更好的借助他们的力量。

他想过流瑛事后会有所抗拒，因为，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不过，也是不可厚非，毕竟是他们一直在吊着她的胃口，一直不肯说出真相。

她恨也好，讨厌也罢。都是应该的。而他也愿意受着，只要以后她能好，都好。

他站在那里，好久好久，久到身后的灯火都逐渐熄灭，宫人走了一轮又一轮。热闹的宫宴谢幕之后，便只剩下寂静的令人悚然的空间。

一身边的竹影晃了晃，然后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青泓开口，感觉喉咙都有些干涩：“那边准备好了吗？”

高大的人影点头。

“那就好。冬猎之后，就是算旧账的时候。”

他眼光中尽是森冷的意味。温寻将军年少成名，绝对不是什么翩翩公子，温玉少年，他折服的时候，是一只安静的狮子，但他绝对不会改变了狮子的本质。

“告诉宁赋，好好打理那里。”等剑山一行之后，流瑛就会发现很多事情，而那之后，他要迎她回家。

那人递给青泓世子一张信纸，世子纤长白皙的手指碾过信封，打开。里面是宁赋交代的一切。

出雷已经尽在掌握之中，雷毅很配合，胥母的祭司们早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但是因为内部问题，一直在隔岸观火。

呵，现在的这些老东西，越来越没有用了。

宁赋还很“亲切”的询问，要不要人手帮他一把。青泓世子冷笑一声，他宁赋还真当自己是谁？来帮他？

青泓世子看过信之后，便将它按在手中，手上的关节都泛白了。最后一松开，信纸已经化为了粉齑。秋风一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一个人，走在辉铎皇贡的主干道上，曾经，自己也是这里的大将军。三百年前，就是在这里，与她第一次错过，那是他最大的过错。如果他们能够遇上，如果他能够快一点，她久不会遭遇那些事情，他也不会被胁迫在辉铎成为一个“叛国者”。

那具冰棺里的尸体，是绪流瑛，甚至于，都还穿着三百年前王都最流行的宫裙，那时候，自己万念俱灰，就是这具尸体，让他不断的想要活下去。

那时候，他想，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但是至少要保住她的尸体。

后来他知道她还活着，那种从万念俱灰一下子到达喜悦的巅峰的时刻。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想要毁了那具假的尸体，可是，又舍不得了。一切和她相关的事物，他都舍不得破坏，可笑的是，三百年前那具假尸体成为了辉铎太子制约他的武器，三百年后，那具假尸体又成为辉铎皇帝的执念。

辉铎皇族欠他欠她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