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火（三）

瞬间的选择，老张交给自己的直觉。

他直觉性地选择了自己身处的北边半栋楼。

安静，这是目前对他来说最应当注意的问题——因为现在由于空气中弥漫着的大雾原因，水汽将空气中的细微声响都吸附住了，所以听起来，周围的一切都非常安静。这其实反而意味着危险。

老张故技重施，将自己脚上的靴子和袜子都脱掉，光着脚，尽可能地努力消除足音。

一旦将鞋袜全部脱掉，赤脚踩在地面上的老张顿时感觉脚底的触觉极其难受，甚至可以用痛苦来形容：粘稠湿漉的泥浆不必谈，已经漫溢得到处都是，并且遍地都是不计其数的瓦砾碎石。这些细小的碎石块和混凝土块由于多年的风化瓦解，全都变成差不多一样大小的碎屑，不但扎在脚底非常疼痛，并且它们还会黏在脚底板上，无论怎么动腿动脚都不肯离开，极其烦人。

但是现在不是计较它们的时候了。

想要完成作战任务，身体上受到的折磨，必须强忍住；怜惜自己身体的人，没有资格参加战斗，更没有能力去保护别人。这是一名战士最基本的认识素养。

当然此时的老张是不会想这么多的。

他只是咬咬牙，忍住脚底的刺痛，将鞋袜藏好之后，端起手中的akm步枪，随即悄无声息地开始步上楼梯。

楼梯走至不到一半楼层的时候，老张迎面就又一次踩到一具尸体。

这回，他是赤脚踩上去的，并且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加上他自己速度又太快，所以当即被这具尸体拌得身体失去平衡，差一点朝前扑倒、整个人摔在尸体身上。

稳住身体后，老张借助楼外散射过来的微弱光线，看出这又是一名身着重装甲制服的土匪。

与之前他在这幢楼残骸门口发现的土匪尸体相似，这具尸体也依然是因为头部密集中弹而死。不过这人的胸口装甲上也密布着大量的子弹打出的弹坑，并且在其身边的地板和楼梯表面，也散落了大量的7.62毫米口径子弹壳——数量非常大，老张初步估算，得有大约四五十发以上。

他能感觉到，无论地上这具尸体被谁所射杀，那个开枪杀人者的心态都非常镇定，甚至可以说是残酷：杀人者手持的必然也是机关枪一类使用弹链的武器，因为标准ak系列步枪至多也只能一口气射出31发子弹，而那人明显是一口气将着四五十发子弹全部连射出来；起初的子弹估计是打在死者的胸腹一带，而后，那杀人者很沉稳地将机枪的枪口朝上移动，逐步逼近死者最脆弱的头部，最终将死者的头部完全击烂、击碎。

无论开枪者是谁，他/她都绝对是一个冷酷凶残的人。可以称得上是个“天生的杀手”。

这更让老张不可能想到会是嘉嘉所为。

“这种枪法，这种心态，假如被攻击的人是我……不敢想象。”

老张本能性地握紧了手里的akm步枪。

他小心迈腿，避开地上的尸体、血迹、子弹壳，跨过尸体，继续朝上攀登。

三楼、四楼、五楼，全都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出现，更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北边半栋楼的六楼到了。

老张一进楼道，就注意到这层楼的楼道东边，安装了功率巨大的一台探照灯。

这台探照灯依然也和它其他的“同类”一样，垂头耷脑，一动不动，不过在它身后，还安装着一个发出轻微的“嗡嗡”噪音的铁皮箱子。由于探照灯发出的强光很强，因此即便透过浓重的雾气，老张还是可以看清那箱子。

在这套探照灯设备的旁边，照例也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老张知道那个箱子是这种大功率电子器械特有的变电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