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残酷
程二的媳妇为人低调，陆轻岚没见过她几次。听说她是独生女，娘家在贵山镇，嫁给程二不久后，就和程二搬到贵山镇上住。
而程二小时候被送去当学徒，只在逢年过节回家看一看，跟程家不很亲近，跟桃溪庄的人也不怎么熟悉。
“我不常回桃溪庄，你不认识我很正常。”程二的媳妇笑道，“我姓梁，族中排行第四，你可以称呼我梁四娘，也可以叫我一声梁嫂子。我的大名是玉桃，取美玉之‘玉’字，桃花之‘桃’字，是不是很好听？”
“梁-玉-桃？”陆轻岚念着她的名，觉得这个名字的音韵十分和谐，“确实很动听，寓意美好。你知道我是谁吧？我姓陆，行六，全名陆轻岚。刚才语气不好，请你原谅。”
“没事，我家的人昨天冲撞你了，没有向你道歉。今天你迁怒我，我可以理解。”梁玉桃笑眯眯的，很好说话的样子，与陆轻岚之前打过交道的程家媳妇们很不一样，“我称呼你六娘，可以吗？”
“可以的。”只要不是“沈二他媳妇”这个附庸意味甚浓的称呼，或者“丧门星、祸根子”之类含有侮辱色彩的词，陆轻岚不介意别人如何称呼她。
姓名，符号尔，它的作用是区分不同的人。
陆轻岚打量着梁玉桃，她穿着耐脏的深蓝色扎袖上衣，衣服无印花，只在衣摆和袖口绣了一圈回字纹，无补丁，外罩褐色麻衣。下身是麻布裙子，长及脚腕。鞋子是木底的草鞋，半新不旧。
此外，梁玉桃不施脂粉，不戴耳坠戒指项链，手腕上只有一个不宽不厚的银镯，乌黑发亮的发髻上插着一柄粗齿小银梳。如此形象，干净利落讨人喜欢，一看就知道过得不错，不是住在镇上的富户，便是县城里的人。
与梁玉桃比起来，桃溪庄的大多数女人穿着打补丁的衣裳，能把自己打理得干净不邋遢就不错了。
像陆轻岚昨天拜访的孙大娘、赵阿李，虽然衣着不光鲜，但衣服是干净的，手和脸经常清洗，是以陆轻岚愿意和她们接触。
如程家大房的三媳妇袁氏，衣服不常洗，手和脸也不勤清洁，陆轻岚远远地看到了，都不乐意接近的。
没办法，古代的沐浴设施不完善。
天气凉要用热水洗澡，烧热水要使用木柴，还要花时间等待三四刻钟。
懒惰的人不想上山打柴，也不想烧热水。
顶多趁着中午时阳光强烈，用木桶打了水在太阳的光照下晒热，囫囵清洗一番。
男人身强体壮，洗冷水也可以，在河里随便刷刷便算。
除却沈行之这种有洁癖的，大多数男人是不耐烦每天洗澡换衣裳的。
再有就是古代的衣裳都是手工制作，不如现代的衣服结实，多洗几次会破。
在乡下地区，钱币的流通少，粮布是硬通货，衣服等于财产，要像爱惜粮食那样爱惜衣服。
说回梁玉桃的长相，梁玉桃的五官其实生得不太好，眉毛短而淡，眼睛小，鼻梁矮，嘴唇厚且颜色浅，毛孔也有点粗，脸上还点缀着好几颗雀斑。她的个子也不高，略胖，约莫二十岁出头，却是性情开朗的人，大方得体，给陆轻岚的感觉不差。
“你是昨天下午回桃溪庄的吗？”陆轻岚站到岔路口旁边的空地上，免得妨碍了修路的工人们，也不想挡别人的路，“我昨天下山了，没有见到你。”
“是啊，我和二郎到家不满半个时辰，太阳就下山了。”梁玉桃跟着陆轻岚，也在打量陆轻岚的打扮和相貌，目露羡慕道，“你真好看！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女人。你要是换上漂亮衣裳，戴上金银首饰，比县城的小姐们还有气质呢！”
“难道你不觉得我胖吗？”陆轻岚伸出手臂，让梁玉桃看自己的肥爪子，“我还比你高，人们不喜欢高个子的女人。”
她的身高接近一米七，在现代也算高个，更何况古代。
桃溪庄的男人普遍不高，平均身高在一米六上下，女人更矮。
梁玉桃也就一米五，好在身材匀称，若是再胖一点，她就不好看了。
“啊，你确实高，比我夫君还高。”梁玉桃在陆轻岚的眼睛处比了比，“我夫君最多到你眼睛，但我站在他身边，也觉得他高。你是怎么长这么高的？你平时吃什么？我家儿子今年两岁，要是他以后有你这么高，找媳妇会更容易！”
“说什么？你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了？？”陆轻岚惊讶，“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岁吧？”
“我二十一岁，成亲四年了。”
“那就是十九岁生孩子，真早。”陆轻岚说。
“称不上早，我老家有个十四岁生孩子的，我的三个姐姐也比我早怀孕。”梁玉桃是这个世界的人，早婚早育，信奉多子多福，“我三姐比我大半年，现在已经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肚子里是第四个。”
“……”陆轻岚无言以对。
二十二岁的女人，膝下四个孩子，这对她是难以想象的，在古代却不算什么。
因为古代没有确切有效的避||孕方式，怀了怎么办？
当然是生下来！
打|胎也不是不可以，喝药堕胎损伤身体，物理堕胎太残忍，也伤身体。
梁玉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我这肚皮太不争气了，成亲四年只生下一个孩子，家里嫌弃我。”
程家人不喜欢她，也不欢迎她回来。
陆轻岚试着安慰她：“你还年轻，不急着要孩子。”
梁玉桃的想法很传统：“不年轻啦，我又不是小姑娘。到了二十五岁，再想生孩子就难了。我也不贪多，再生一个儿子就行了。去年秋天，我的儿子着凉，浑身发热，差点熬不过去。”
讲到这里，梁玉桃叹息一声，“我亲哥哥也是，小时候淋了雨水，就那样去了。幸亏阿爹阿娘还有我，不然谁孝顺他们？”
“节哀。”陆轻岚拍了拍梁玉桃的肩膀，“以后会好起来的。”
“承你吉言，谢谢。”梁玉桃笑了，指着路问道，“请人干活一天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