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古代

沈行之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进山搜寻程丹丹的村民们，道：“如果伤害她的人不是野兽，是人，山鬼也会护住她吗？”

“不会。”陆轻岚能保证的，仅仅是程丹丹不被山里的野兽伤害，“活在这个世界，就要接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和丑恶。我能护得程丹丹一次，也能护她第二次，但是，我不能护她一生一世。该她面对的，她选择逃避，那么她应当承受起逃避的后果。”

对她来说，善意可以给予，然而救急不救穷。

对程丹丹来说，依赖别人是要不得的，想活得好，必须自己立起来。

若是她立不起来，陆轻岚也没有办法了。

沈行之不是很认可陆轻岚的理论，不过他知道，能够对程丹丹予以善意的陆轻岚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好心肠。

君不见，程家人动员村民进山搜寻程丹丹，帮忙的人未必认为自己在作恶，兴许还觉得自己在做好事。

他们分明是成年人，却和阿宝一样，辨不清善与恶。也不知道这是他们的悲哀，还是时代的局限。

“得不到正确的教育是原因之一，但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愚昧。或者说，他们习惯了卖女儿换彩礼，习惯了把女儿当物件，忘记了女儿是人。”陆轻岚说。

“所以你要建造学堂？”

“嗯，我想改变他们的思想。”

沈行之沉默了半分钟，问：“轻岚，你能知道程丹丹现在的情况吗？”

程丹丹现在躲在陡峭石壁的一个窄小缝隙里，身上涂抹着味道浓烈的不知名植物汁液，暂时来说是安全的。

山鬼跟着她，悄悄把石缝深处的毒蛇和蜈蚣赶走。

她看不到山鬼，也不知道陆轻岚给予的善意和沈行之的担心。

时间过得不快不慢，人的说话声和狗的吠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又逐渐远去。

太阳缓缓下山，将天边的云朵染色，然后逐渐消失，黑夜来临。

人走了，狗也走了。

他们都回家去了。

无家可归的程丹丹捂着脸，眼泪湿润了手掌。

她很疲惫，肚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夜风吹过石壁，带走皮肤表面的热量，令她感到寒冷。

她蜷缩着身体坐在地上，怀着对未来的茫然和害怕。

沈家二房的晚餐刚好开始，主食米饭，菜有蔬菜鸡蛋饼、木耳炒肉片、红烧肉、水煮番薯叶，汤是筒骨熬制的，飘着薄薄的一层油，香味诱人。

陆轻岚用一只大碗盛了四分之三碗米饭，把菜盖在米饭上面，用一只篮子倒扣着，洗干净手进屋吃饭。

一顿饭吃完，大碗里的米饭和菜犹有温度，她唤来小鬼进山给程丹丹送菜。

小鬼速度飞快，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

这也是陆轻岚故意晾凉饭菜的原因。

程丹丹躲在山里，沈家是距离大山最近的人家。

若要沈行之将饭菜送去给程丹丹，路上得用去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饭菜怎能保持热腾腾的模样？

但凡程丹丹有点脑子，都会怀疑饭菜是妖精送给她，小姑娘越想越害怕，自己把自己吓到神经衰弱就不好了。

事实证明程丹丹比陆轻岚设想中的迷信，且缺乏警惕之心。

当她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饭菜，她没有犹豫太久，就端起碗狼吞虎咽，一点儿也不怕饭菜被下了毒——唔，以她的思维，大概想象不到饭菜被下毒吧？

程丹丹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程家算不得穷，可是程家人多地少，干活的男人是一定要吃饱的，女人口粮减半。程丹丹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赔钱货，从小到大吃的是稀粥，米粒少得可以数清楚的那种稀粥，也就喝个水饱。

干饭是很难吃到的，鸡蛋和肉更是想都不要想。

像是怕人跟自己抢夺一般，程丹丹很快把饭菜全部塞进肚子里，放下碗筷低声呜咽起来。

吃了这顿饭，死也值了。

可是她不愿意死，她要活下去。

次日，天还没亮，程丹丹就爬上石壁，沿着荒芜多时的山路往镇上走。

而陆轻岚躺在沈行之怀里，打着呵欠醒来，顺手抹了一把男朋友结实的胸膛，还上嘴咬了一口。

“轻岚？”沈行之浅眠，被她唤醒。

“没事，你接着睡。”

陆轻岚又打了个呵欠，命令山鬼在程丹丹遇到意外的时候通知她，由她决定怎么办。

古代的治安不比现代，单身女子出门很危险，人拐子、骗子、歹徒、心怀恶意的坏人……什么都会遇到。

程丹丹去过镇上，知道程家人和镇上的一些人认识。

她怕被程家人知道行踪抓回去，不敢进镇，悄悄地往县城的方向走。

一大早出门干活的人看到她，有的视而不见，有的会问她是谁，打哪来的，也有的欺负她孤身一人，附近又偏僻，把她往树丛里拖，想干什么不用思考都能猜到。

山鬼立刻把事情告诉正在吃早餐的陆轻岚。

“这么快就遇到歹人了？”陆轻岚无语，令山鬼附在程丹丹的左腿上，借给程丹丹踹翻歹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