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耻辱

眼看就要撞上，郑丹盈不由分说往旁边桌上钻入，故意沙着嗓子说道：“兄台，拼个桌！”

此时，周启微已经三步作两步走过来。

郑丹盈暗骂了一句，故意将头往里侧着，佯装托脸。慌忙之下，她作的是左侧的位置，是以与坐正中的郁亲王恰好打了个照面。

对方冲她挑了下眉。

莫邪要上前，萧羽兮不让。

周启微的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表哥亲自来捧场，圣儒堂蓬荜生辉。”

萧羽兮眼皮一抬，漆黑的眸子似辰光闪过，淡淡道：“路过，见你这里头热闹，进来坐坐。”

周启微笑道：“师祖他老人家都念叨好几回，说想见见表哥……”

“可以啊，你将慕老请出来罢。”萧羽兮欣然同意。

周启微却有些踟蹰：“今日恐怕不行，他老人家不在堂内，要不初五？让姐姐给你下个帖子，到家中来坐坐，顺便与祖母絮叨絮叨……老人们很是挂念。”

萧羽兮不置可否。

从郑丹盈这个角度偷望过去，分明见他墨黑瞳孔仿佛一下森冷了许多，心里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按理，姜老太是郁亲王的外祖母，他应该很乐意才对。

可是为何那周启微一说到家人，郁亲王整个都变了个人似得，实在有些不寻常。

周启微见场面忽然冷滞，也是楞了一下，可他不死心，将目光投在侧着身子低头喝茶的郑丹盈身上，笑道：“这位是——”

“府上新来的书童。”萧羽兮很平静地道。

“哦哦——”周启微表示了然，书童嘛，谁府上没两个？他就是没话找话。

“对了表哥，你上次派人送来的白玉梅花簪子我姐十分喜欢，日日插在发间……表哥若有空，等下可以去隔壁女德馆坐坐，今天下午剪彩，以后那边就是姐姐坐镇了。”

萧羽兮“嗯”了一声，仍旧淡淡的。

不知为何，在周启微说到簪子时，郑丹盈感觉郁亲王似乎别有意味地剜了她一眼。因为心虚，她没敢抬眼去核实。

周启微又絮絮叨叨念了几句经后，被人叫走了。

郑丹盈松了口气，起身抱拳道：“多谢。”

“客气。”萧羽兮勾了勾嘴角。

郑丹盈一口气跑到外面，拍拍胸脯，幸好幸好，没有让他认出来。

想起大哥三哥还在里头，不过她怕再撞上郁亲王，心里又疑惑着周启微说的那啥“女德馆”，于是转身往旁边寻去。

果不其然，紧挨着圣儒堂隔壁，不知何时新挂上了一块娟秀媚气的匾额，上书：女德馆。

匾额的尺寸以及挂的高度，都比圣德堂矮小那么一大截，仿佛一个地位低下的下堂妾，小心翼翼地侍奉在伟岸丈夫身边。

郑丹盈走过去，立马被人拦下：“不好意思，这里是女德馆，不欢迎男子入内！”

再一瞧，左右两盆海棠树下各挂着一幅通告，意思就是此乃教化女郎德行举止的地方，不方便郎君入内，喜欢学问的人请往隔壁圣儒堂去。

那才是男人当去的地方。

这还不好办？

郑丹盈眯了眯眼眸，调头就往隔壁街头去，随便找了家卖成衣的店铺，等出来时，又是广袖帛带，娴雅淑女的大家贵女一枚。

她是存了心要进去瞧瞧周宝婴捣得什么鬼。

谁知刚抬起脚步，就被人拽住手臂拉了出来，郑丹盈回头一看，**姐！

江采苹拉着她往旁边一茶馆坐下，要了一壶上等好茶，吁声道：“我劝你啊别进去，纯粹找气受！”

郑丹盈越发好了奇，什么人能把她给气着？

江采苹说起那个女德馆，直摇头。

“不提也罢。”

原来啊，她今日也是“奉命”出来探探情况。谁知刚走到圣儒堂对面，见郑家兄妹齐刷刷进去，她想着这几日一直避开师弟，现在进去反倒有些尴尬。

于是一调头，往旁边的女德馆去了。

里面那叫一个热闹，珠光丽影，黑压压聚集了怕有近百十号女郎。有士族之家的庶女，也有庶族之家嫡女，甚至百姓商户之家的女眷。

周宝婴在里头亲自开堂设讲，第一节就是三从四德夫为天。

江采苹听得那叫一个气啊！

什么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丈夫就是天，男人天生就该高高在上，女人天生就该讨好献媚……最气人是那些被送来学习的女性，大多数居然不反驳，而且一副欣然接受的表情。

江采苹不像郑丹盈那么冲动，她混迹在女郎堆里，留心打听了一会儿，才摸清个大概。

原来啊，被送来的女郎，多数出身都不是太好。被人一煽动，说这女德馆是帝师门下女弟子创办坐馆，就想来镀一层金边。

说不定可以认识些士族出生的关系。

出去后可以吹嘘一二，另外在婚恋市场，尤其是中下层社会，男人都有些盲目自大，更喜欢低眉顺眼持家又听话，任劳任怨的女人。

这些家长便是抓住那点心思，抢着送来。

还有一些，则是纯粹想复辟前朝的旧俗，以夫为天，将女人彻底沦为附属品，任由他支配！或者自己发达了，有几个臭钱，怕老婆嫉妒他讨小老婆，刻意送过来洗脑，给下马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