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我很幸福

温子成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学我以前对他耍赖的方式要挟我，时隔三年，我们本该越来越成熟，他却变得幼稚起来。

我沉重地叹气，“子成，记得当初我跟你说的一句话吗？如果走了，就别再回来。那不仅仅是对你说，也是对我自己说。我们之间都过去了，别再纠结，别再紧抓着不放，你值得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和我耗下去。”

“我值得什么样的未来，我自己清楚。”温子成的语气蓦地染上了悲痛，如刀绞的悲痛，就连三年前我们分手都不曾出现过的悲痛，“裴妡，你知道这三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我谈过几个女朋友，国外的、国内的，都尝试过，可是发现都走不到最后。我本来计划今年月份辞职，回国发展，同时，也想接受父母的安排，相亲结识几个本地的女孩子，或许习惯各方面相似更容易相处。但是，这个时候，你却出现了。整个朋友圈都在说你到了英国，来到了与我同在的欧洲，我把这个当做天意，我觉得，这就是老天安排的缘分，能够让我们再见。”

他说的过程中，我一个劲儿地摇头，可惜他看不到，更体会不了我的心境。何为天意？何为缘分？在我和他之间，所谓的天意和缘分便是不逢时机、造化弄人。

毕业前夕分手，我一再地幻想能够复合，我不是没有想过等待，我可以等的！我谈的感情不多，但每一段感情，我都交付出百分百的真心，就是因为投入太深，才无法自拔。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幻想，他出现在我面前，或者我勇敢冲到他面前，告诉他：裴妡或子成，你放心地去，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向更加美好的明天拼搏。可是他没有出现，我也没有找去。我们都是倔强过了头的傻子，一时错过便是终生永别。

吞下喉咙里的哽咽，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他说：“子成，那只是你单方面的认为。我们之间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不可能再有后续的发展。我到英国来，纯粹是为了我自己的发展，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从没想过与你再见。说得这么明白了，希望你能理解，不要做过多无畏的……”

“是不是无畏，我自己清楚！裴妡，我就在这里等你，直到你过来。”音落，他决然挂断电话，通过这样的方式，把我悬在半空中。

我把手机扔在了一旁，安心地阅读未完的书籍，那时教授布置了一篇小论文写作，针对2007年从美国华尔街爆发的金融危机，抒发自己的见解，我需要参考大量的文献，表达出不同的见地，唯有如此，才能获得较高的学分。

老师们都不喜欢千篇一律的答案，国外的更是如此。

于是，我刻意把自己弄得很忙，专心致志地体验着纸张从指间滑过的触感。然而，那些英文单词，一个一个地映入眼底时，我能理解它们的意思，拼凑在一起，成了一句一句一段一段的话语，就怎么都看不懂了。

或许是靳嘉玥怀孕的消息带给我的冲击还没有散退，亦或许是如江知瑶所说，无论男女，对待初恋都易念念不忘，在天色渐晚时分，我合上看了一天却没看几页的书，听到厨房传来同学做饭的声音，我竟想到了等在西餐厅的温子成，一下午了，他该不会傻愣愣地一直等吧？

强压下担忧的念头，我到厨房去帮忙，把温子成抛之脑后。

英国时间的22：00时，外出shopping的同寝室同学回来，敲开我的门，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问：“裴妡，有个人一直在lotus等你，你不去看看吗？”

当时我脑袋一懵，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浙江女孩，转了个弯问道：“怎么可能会有人等我？”

“不骗你，是个男的，刚才我去lotus买pizza的时候，正好我男朋友给我打电话，他听到我说中文就主动来跟我搭讪，问我认不认识你。”

我强装镇定，“不可能吧？”

“骗你干嘛？他说他是你老乡，本来是要我带他来找你的，但是我担心上当什么的，就没搭理了。”她拍着嘴打了个哈欠，“我可是告诉你了啊，累死了，先回去休息了。”

我没想到温子成真的能等这么久，半个小时后，我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刚要出门，又想起这会儿西餐厅早就打烊，他必然不在那儿等，再者，他在国外待了这么久，基本的生存自理能力应该比我还强，无需我担心。

这般自我安慰着，我不安地进入了睡梦中。

翌日是星期天，相当于中国的星期一，有课程的安排，我得早起上课，而温子成也该回伦敦上班。可我走出公寓时，竟看到温子成怀抱早餐站在楼下，挂着微笑等着我。那画面像极了曾几何时的早晨，他比我早起，从食堂买了早餐跑到我宿舍楼下等待。那是我抱怨了好几次，他才肯接受意见，学着江知瑶的男友表现一回男友力。

我顿住了步伐，看穿了他的心机，刻意地让旧事上演，刻意地勾动人性深处最软弱的弦，当弦断了，再多的坚持都会随之崩塌。

“早晨有课，把早餐带上。”我停在原地，他走上前，把怀里的早餐递给我。

公寓门前，进进出出都是学生，我只能先接过他准备的早餐，和他肩并肩往教室走去。

你们可以想象吗？我忽然有些词穷了，描述不出当时的画面和当时的感觉。回想起来，我只剩感慨，大概女人生来都是为了爱情的吧？就好像每个女人都有一个婚纱梦，无奈后天环境、条件的局限，不是每个人都能美梦成真。

和温子成走在异国他乡的苏大，我还是学生的身份，他却已在国外工作一年多。世事变化总无偿。当年我背着双肩包，他随手拿着上课需要的课本，肩并肩走在云大著名的银杏大道，尤其秋天银杏变为金黄，整条道上都是爱美拍照的学生，还有外来的摄影工作室，就是走在诗情画意中。走在相似的画面中，犹如走在了美好的回忆中，脚下踩的都是回不去的青春，走着走着，就忍不住湿了眼眶。

充满朝气的校园早晨，有学生的欢声笑语和重重抱怨，不知为何，当时我耳朵里只有一个旋律，那是一首歌，台湾歌姬黄丽玲，也就是后来参加湖南电视台《我是歌手》的a-lin在2009年时发行的一首单曲《现在我很幸福》。

“哪天要是和你真的再见面，谁都不要再提醒那一段从前，有些事不面对，反而安心安全，你无权再动摇我的世界。”

“哪天要是和你真的再见面，我不会提到最后和他的一切，面对不爱的人，我终于谅解了，曾经你用无言画的句点。”

与歌中所唱不同的是，现在我没了幸福，没人照顾，也该知足。温子成不像腾靖，腾靖也不是温子成，他们却都让我哭，都没有把我当成全部。时而善良、时而残酷的爱让我无法再爱谁像从前义无反顾。

温子成送着我到了教室楼下，便没再陪同我上楼。我知道他其实是想跟我一起上去的，公开课大教室，多他一个也不会被察觉，可能是他不想逼我太紧，所谓的欲擒故纵吧。

“欲擒故纵”四个字跳入脑海时，我不禁苦涩地笑了笑，若是温子成知道我是这样想他的，不知该多难过，或许在他的记忆中，裴妡还是三年前单纯到一个劲儿犯傻的学生，而不是短短三年经历人生沧桑、心态如此老成的裴妈妈。

课程结束后，我该去图书馆工作，温子成也一路相随，到了门口他不是本校学生，无法进入，只好继续在门口等我。

结束了图书馆的工作，温子成一看我走出来，立刻从花坛边起身，迎过来热切地问：“午餐想吃什么？”

我本想摇头，迟疑几秒，还是选择了lotus西餐厅。从哪儿开始的，便在哪儿结束吧。抱着这样的想法，便连点餐都和那天晚上的一模一样。

帮我分好牛排之后，温子成握着手中的刀叉，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裴妡，谢谢你肯跟我一起吃饭，谢谢你再次给我机会，很抱歉，我当初几乎不辞而别。隔了这么久，我们还能再见面，就像我昨天在电话里说的那样，是难得的缘分，我想要抓住这个缘分。当初我的离开伤了你心，可能你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但是不急，我不会逼你太紧，我们慢慢的来，就像当初一样。”

应该是经历了真心被辜负、被糟蹋，我深谙其中的悲苦，犹豫了好久，我才缓缓开口，“子成，太刺人的话，我不想说，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一点儿，不管你有多么想回到过去——”

“我们都不可能回去了。”他成功地接过了我的话，竟让我无言以对，“我当然知道，毕竟我们都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们了。裴妡，我希望我们能够弥补未完的遗憾，并不是要绑住我们往回道。我们可以把这次重逢当做相遇，忘掉过去的好与不好，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依然摇头，拒绝的话说再多都没有用，已然决定通过行动彻底地拒绝。

温子成放下刀叉，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一只小盒子，挨着桌面推到我面前，“打开看看。”

迟疑之下，我慢慢打开了那支天鹅绒的盒子，映入眼底的竟然是一条三叶草的吊坠，很老气，甚至是土气，但那对我和温子成来说蕴含的意义只有我们清楚。预料之中，三叶草的背面刻了“p·w”的字样，是他一点一点亲自刻上去。那是他陪我过的第一个生日，用他带家教挣来的钱买了一条施华洛世奇的吊坠，对于学生而言，施华洛世奇过于奢侈，他却坚持送给我，并且坦诚不方便用父母的钱，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

“我很担心自己加了这一点儿会毁了整个吊坠，但是，不加一点儿什么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裴妡，你总说我不懂浪漫，虽然我不承认，可我心里都记着的。你别急，稍微等等我，我会越来越好，我们也会越来越好。”当时他拿出吊坠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满眼的真诚像装了整个夜空的星星给我。

我们曾经那样要好，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要不是纸巾擦拭过皮肤，我不会察觉到面对这条坠子，我竟已眼泪潸然，匆匆避开了温子成抚上我脸颊的纸巾，我别开脸，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那份纸巾擦泪。

温子成没有强求，退回椅子里坐好，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对不起，裴妡，当时我走的太急，没有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不敢说话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能奢望，不能太自私。我想让你在k市等我，等我结束了这边的学业回去，可是，我担心你拒绝，况且，我也不认为我有让你等下去的资格。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必依附任何人，如果我开了口让你等我，等于我圈禁了你，那样你会讨厌我，我也会讨厌我自己。我一直都认为，我们是成年人，做出选择之前应该考虑后果，或许是因为我的这个认知，才让我们错过了这么久。”

我闭着眼，耳边是他的追悔话语，脑海里是校园里的一幕幕，喉咙更得透不过气，尽管如此，我仍紧闭呼吸，我怕稍有松懈便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哭出声。

“裴妡，我们分别了这么久，错过了这么多，或许这些年在你的身边也曾出现其他异性，可终究我们还是又见面了。我坚信这就是缘分，是老天刻意的安排。在与你见过一面之后，我发现你还是曾经的你，你本性里的善良、天真还没有变，而我，还是像从前一样对你有感觉。所以我没有任何迟疑，申请了工作调动跑来伦敦，只为了能和你更近一些。”

“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我，我也不想把你逼太紧，给你太多压力；我也知道，在你心中应该会存有许许多多的疑惑，关于你、关于我、关于我们在一起的以后，这都无可厚非。看到朋友圈消息，说你在英国的那半个月，我就是抱着这些疑惑走过来的。我会想，你还是单身吗？或者你结婚了吗？有小孩儿了吗？如果我再见到你，你会不会直接扭头就走？以你那样直率火爆的性格，应该会吧？我就这样纠结了半个月，终于鼓起勇气先加你微信。”

“裴妡，这些压力和顾虑不仅仅你才有，就算有也不奇怪。重要的是，只要我们怀念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只要我们对彼此还有放不下的感情，只要我们愿意通过双方的努力，把未知的明天变得更美好，这就足够了。人生很短，不是每一次错过都会有弥补的机会，我不想白发苍苍的时候，回想起过往，想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遗憾。”

“裴妡，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好吗？至少，请你不要从一开始就果断地把我拒之千里，可不可以？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好不好？”

我双肘撑在餐桌上，把脸埋在掌心里，汹涌的泪水湿透了指缝。我没有给他回复，任何回应都没有，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初恋的情结在我心里作祟，无法和腾靖在一起的事实让我动摇，可自身堕入无边黑暗的曾经令我畏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