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北陈遗子
“兄长,你带着殿下先走,我来断后。”
贺归卿看着眼前的宫殿,烟尘四起,火光冲天。他知道,在这一刻,北陈亡了,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国家灭亡了。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眼泪在其中打转,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幕,他低头看向怀中襁褓里的孩子,咿咿呀呀地正用着他那白嫩无比,可爱无比的小手企图来抓他,可是只是出生半年不到的孩子而已,他的胳膊太短,距离不够,也同样不够灵活,最后只是抓了个空。
贺归卿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到这个时候了,孩子竟然连一声啼哭都没有,只是咯咯地笑。他心里不禁感叹,这个孩子的心态可真好,一定是为日后的大场面而生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这个孩子有意识,心里能够知道他在经历着什么。此时此刻,他的父皇,母后,他的国家,他的臣子全都已经被叛军杀害,估计他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开心了。
不过还好他现在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但这也是他唯一的幸运之处了。
现在贺归卿必须想想办法,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带着小殿下离开皇都,离开这个火光冲天,满是叛军和杀戮的地方,寻找一个安身之处,带着北陈皇室唯一的血脉,活下去。
“兄长,别犹豫了,小殿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见贺归卿站在原地,没有反应,眼前刚刚跟他说要断后的人便又催了他一次。希望他能够赶紧离开。
而这个不停催他的人就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贺知风。
他们如今这么拼命地去保护小殿下,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们的父亲是北陈的丞相,更是北陈的第一忠臣。一个“忠”字伴随了他一生。
不过前些年却因病去世,举国哀悼。皇帝为了纪念他,更是多年来,都未再另立新相。
“知风,你要小心!不要恋战,一定要活着离开。”
叮嘱完弟弟后,贺归卿跨上战马,朝城外跑去,前方一片黑暗,微弱的月光也是忽明忽暗,而背后却因大火的缘故格外明亮。但他们誓死也不肯投降,父亲的名誉,家族的名誉不能就这样毁在他们手上。
所以此时此刻,他只能听从弟弟的主意,自己先带小殿下离开,让贺知风去断后,为自己的逃跑拖延些时间。自己在先前的战斗中也受了伤,不能再与面前的敌人过分纠缠,所以自己带小殿下离开是最好的决定。
……
这一年是北陈纪元二百四十七年,也是它的最后一年,而今天也是它的最后一天。因为自此以后它便改朝为北章,建立者正是叛军的头领,北陈曾经的第一大将军——李先开。
前几日京都这里还是一片祥和,歌舞升平,庆祝前线士兵打了胜仗,击败了叛军。可谁知,那些所谓的胜利都是前线将领在与叛军演戏,没错,当时镇压叛军的前线将领也选择了投降,成了李先开的手下。
而他们费尽心思整这一出的目的,就是麻痹京城的高官与禁军,让这些人放松警惕,如今看来,他们也确实成功了。
贺归卿有些自责,悔不当初,如果前一年自己拦下陛下攻打西尤的决定,或许这一切都会改变,事情也就不会发展到今天。
一年前,皇帝遣大将军李先开率军攻打北陈西边的一个小国——西尤,最终造成了李先开的谋反,他率大军在边境驻扎几日后,便调头攻打自家的州府,正式与北陈皇帝撕破脸皮,宣告谋反。
直到今日,才短短一年之余,北陈便在叛军的里应外合之下,国都告破。
北陈的第一大将军李先开要造反,谁也拦不住,皇帝被他杀死,皇宫被他占领。连尚在襁褓中的小殿下,他也不肯放过。
还好贺知风的武功高强,有他断后,几乎没有什么人能突破他,只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势众,而他只带着十几个侍卫和长离院的几人。这样下去,就算不会受伤,也迟早要体力不支。所以自己得抓紧时间,快马加鞭地离开京都。
至于贺知风的安危,做哥哥的他自然担心,但除了心里祈祷他能够平安无事之外。其他的,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贺归卿抱着小殿下,马不停蹄地向城外赶,这一路比他想象得要顺利,并未碰到什么拦路的士兵,也没见有人从后面追上来。
一直到城外南下的道口上,忽然,伏击的士兵从暗处跳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群人手持长枪,身上穿着黑色的盔甲,映着天上微弱的月光,发着幽幽暗暗,令人心悸恐惧的光泽。
贺归卿暗道:“不好。”
因为眼前的这群人并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李玄黄手下的魑军团。个个装备精良,心狠手辣,武功也是极好。
若是平时,自己一人对付他们这群杂碎还算绰绰有余,但如今自己受了伤,怀里又抱着小殿下,打起来自然不方便,他也没有什么把握。所以便想调头,换个方向离开京都。毕竟自己骑着战马,速度自然是要比他们这些人快。
可他刚刚调转马头,准备拍马加速。不成想,这个方向也有敌军围了上来。
看着前后的魑军团,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战了,必须得通过战斗突破重围了。
贺归卿深吸一口气,看着还在尝试用手来抓自己的小殿下,他伸手摸摸了怀中婴儿的鼻子,咯咯咯,又笑了起来。
他也跟着苦笑了一下,“你呀,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我们二人就要命丧于此了。”
怀中的婴儿当然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以为是在逗自己玩,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说罢,贺归卿便将小殿下用绳子牢牢绑在自己的怀中,确保一会战斗的时候,不会因为自己的动作将他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