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长离院
贺归卿抽出佩剑，剑上还残留着鲜血，那些都是刚刚与叛军打斗时留下的痕迹。
“出手吧。”贺归卿冷冷地说道，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一丝颤抖，没有一丝感情。
就在这时，一名白衣男子从魑军团内走了出来，看样子，仿佛是他们的统领。贺归卿眯着眼睛望去，看不清楚来人是谁，不过单凭身材来看，好像并不是李玄黄。
那人来到他面前缓缓开口道：“兄长，我对不起你！”
听到兄长二字，贺归卿一怔，立刻明白了来人是谁。当然此人并不是断后的贺知风，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与他并无血缘关系，但一直称他兄长。
“李言？怎么会是你。”
“我奉父王的命令来此地埋伏。”李言的话中充满了自责，充满了内疚。
看着李言，贺归卿也十分疑惑，李言虽是李先开的儿子，但跟自己的关系不可谓不好，而且这也是众人皆知的事，就连李先开也知道。可偏偏奇怪的是，李先开派了他来此地埋伏自己。但接下来李言的话，为他解答了心中的困惑。
“兄长，我恳求父王让我前来此地伏击你。他看在这些年对我有些亏欠的份上，便应允了。”
贺归卿听着这句话，很是感动，他明白，李言是想借此机会，放他离开。
他眼睛有些湿润，他知道这个像亲“弟弟”一样的人，他没有白疼。
直到李言走到他身边，他低头看到李言头上些许的白发，此时，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要知道，李言今年也才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可想，这些日子，李言经历了什么，在忠孝节义之间，反复纠结挣扎，他内心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帮助贺归卿这个“兄长”。
“长离院那么多人，也就只有你，还会喊我兄长了。”贺归卿抬起头，看着月亮，尽量不让李言看到他的眼泪，他可不想在这个“弟弟”面前显得柔弱矫情。
“兄长，你快走吧。”
此话一出，最惊讶的不是贺归卿，而是李言身旁的几十位魑军士兵，李先开派他们到这里埋伏，是为了杀贺归卿，但李言却要放他们离开。可尽管他们听到了这句话，也不敢反抗，毕竟面前的是李先开的大公子，再过些日子就是大皇子，自己一个士兵而已，就算是魑军团的人，那也听命便是，反抗？那只会自讨苦吃。
“我走后，你怎么办？”贺归卿略有担心的看着李言，“这些人难道不会告发你？”他指着身旁的魑军团问道。
魑军团的人听到贺归卿这么说，面面相觑，又连忙摆手，齐声说道：“不会，不会。”
李言自然明白，他们此时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所以并不会动手，但等面见了他们的将军——李玄黄，肯定会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但李言并不担心，既然选择了放行，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毕竟我是李先开的儿子，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魑军团的人在一旁沉默得站着，听到李言的话，有些战战兢兢，虽然是大将军的公子，但也不应该直呼大将军的名字。毕竟过了今晚，大将军就是真龙天子，是正儿八经的北章皇上。
但李言不管那些，他与李先开的关系并不亲密，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将他送到了长离院。
长离院，顾名思义，就是长久地远离自己原本的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长大。也正因此，李先开一直认为自己对这个大儿子亏欠最多。造反后，便想方设法，动用一切力量，将他接到了身边，百般宠爱。要什么给什么，就连天上的星星，李先开也恨不得帮他摘下来，送给他。
李言被送到长离院之后，他便多了一个父亲和众多的兄弟。那多的一位父亲便是当时北陈的皇帝。
长离院的历史由来已久，也算是国家特色。北陈有个自开国以来的习俗，朝中的大臣，外封的王爷，带兵的将军，无论是谁，只要是正二品以上的官员，都需要将一位子女送往长离院，成为皇帝陛下的义子，但这些义子并没有继承权，只是在那里进行统一的学习培养。美曰其名是学习培养，其实就是作为质子，作为皇帝控制朝中大臣的手段罢了。
而作为大将军的大儿子，李言也不可避免地进了长离院。而长离院的院长就是他眼前的这位“兄长”——贺归卿。
虽然是离开了自己原本的家，但他并不记恨自己的父亲，相反，他很喜欢在长离院的日子，他算是自小就在那里长大，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他很爱那里的“兄长”，尊敬那位“义父”。他甚至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造反，杀死自己的那位“义父”。
所以面对这种状况，他便想为长离院的同胞做些什么。
本来在此地埋伏的人不是李言。但在自己的一再恳求下，李先开还是同意李言前来。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他都会去帮助贺归卿离开京都，逃出这里。
过了片刻，李言清了清嗓子，说道：“放心吧，兄长。等你出了京城，一路向南，没人会拦你。”他这句话不仅是说给贺归卿，也是在告诫身旁的魑军团。
听到这句话，魑军团的士兵自觉地为贺归卿让出了一条路。反正他们这些士兵，大不了就是回去之后认罚，毕竟这是大公子的命令，只要如实禀报，李玄黄也不会为难他们这些下人。
一阵沉默之后，贺归卿明白自己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多谢你了，李言。”说罢，他便驾马离开了。
李言看着贺归卿远去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他的身份，让他在父亲与长离院之间十分痛苦，甚至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但过了今晚，对于他来讲，以后长离院的事就是过去式了。
“兄长，还有长离院的所有兄弟，之后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那个时候就要刀剑相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