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开诚布公
三月初八，晴，
“起锚了”，一声大吼，一艘福船驶出了海州，直奔大明而去。
离开山寨已经一月有余，云哥儿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去往山东的大船。
……
“东家，我看这伙人不对劲”，福船上，一个护卫打扮的汉子正对着林泽清小声说着，眼睛则是盯着云哥儿这群人。
“嗯？长林，你也感觉出来了？”，林泽清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自己的护卫是辽东军出身，敏锐性极强，也是靠他，自己才躲过好几场危机，对他也很是信任。
“东家，你看这伙人，一动一静皆有章法，虽是在船上，也时刻保护着那年轻人，他们不像是普通的护卫，这些天我借着送饭的由头，和一些人搭了话，都是辽东口音”，黄长林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都是辽东口音？”，林泽清一惊，如果只是几个辽东口音不足为奇，全部都是辽东口音就奇怪了，这云哥儿说自己是山东人，没道理护卫全是辽东人。
“他们是逃窜的东江兵”，黄长林一口咬定。
“东江兵，这可如何是好，长林，你可有把握对付他们”，林泽清彻底慌了，这溃兵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普通百姓都是谈之色变，畏之如虎。
“一成胜算都没有，我们这二十几个人完全不是对手，东家，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现”，黄长林默默估算了交手成功的可能性。
“我看这伙人不像是歹人，只希望果真如那刘靖云所言，只是搭个船，哎，你说说我非要去贪那二百两银子干什么”，林泽清后悔不已，又抱有一丝侥幸，毕竟云哥儿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歹意。
“云哥儿，那林老头估计是发现我们的身份了”，顺子凑到云哥儿身前，装作无所事事。
“嗯？可有兄弟暴露？”
云哥儿有些惊讶，自己已经下令让弟兄们少和林泽清的人接触，还是让他们发现了端倪吗。
“应该不是，但我刚刚看见那姓黄的护卫头子和林老头在密谈，那姓林的总是忍不住往我们这边瞟，那姓黄的还总是找兄弟们说话，估摸着是口音不对”，顺子说的头头是道。
云哥儿第一次发现顺子的反侦察能力这么强，轻轻一笑：无妨，从我们上船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得选了，放心，他们不会找我们麻烦。
又想了想，觉得老林是个厚道人，拍了拍顺子肩膀：叫上虎子，我们去和老林谈谈，也给他安安心。
见云哥儿三人过来，林泽清双腿不禁一抖，还好有小桌子遮挡，没人发现，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慢慢站了起来。
“林老哥，好雅致啊，不介意小弟讨杯茶喝吧”，云哥儿见林泽清正在煮茶，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不介意，不介意，老夫正好独自品茶没意思的很，来尝尝，正宗松萝茶”，林泽清见云哥儿不请自来，心中吐槽，嘴上却是十分客气，给云哥儿道了一杯，才坐下。
“嗯，好茶，好茶”，云哥儿一口喝了半杯，感觉和普通的茶没什么区别，没尝出个什么所以然，也不好露怯，只好打着马虎。
“哈哈哈，老夫弄这点可不容易，喜欢就多喝点”，林泽清心里骂娘，品茶有你这么品的嘛，已经实锤了这是个没文化的武夫，暗暗叫苦又不得不虚与委蛇，还好多年的走南闯北让他面色无常。
“林老哥，你看这天真蓝啊，这海水也真蓝啊”，云哥儿一指头顶上的天，又一指前方的海水。
“啊，蓝，哦，对，今天这天儿是真的蓝，这水也是真的蓝，老夫跑了半辈子海了，都没遇到过这么蓝的水”，林泽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随口应付，谁知道这武夫发什么癔症。
“哎，林老哥，这海水在蓝也没有小弟我难啊，小弟实在是命苦啊”，云哥儿捶胸顿足起来，努力想挤两颗眼泪出来，发现挤不出来，只得干吼。
“啊，这，这，这，云哥儿可是有何难处，不知老夫有什么能帮忙的”，林泽清已经跟不上云哥儿的思路，突然心里咯噔一下，这武夫终于要露出獠牙了吗，你他娘的做的无本的买卖，难个屁啊，想着自己辛苦这么久，到手的鸭子眼看就要飞了，林泽清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着说道。
看着林老头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云哥儿等的就是这句话。
“确是有点小事要劳烦林老哥帮忙，林老哥可知这山东地界哪里不太平”，云哥儿探身问道。
“好好好，你都拿去，莫伤我，什么，不太平，你是说山东哪里不太平？”，刘泽清猛的反应过来，大声道，惊的黄长林一下就从船舱跑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刀。
“东家，东家”，黄长林站在林泽清身前，看着云哥儿三人一脸警戒，好歹没把刀对着云哥儿三人。
“云哥儿，你刚才可是问山东哪里不太平”，林泽清将黄长林拨开，再次反问道。
“是啊，林老哥也不知道吗，官府这么强的吗”，云哥儿不禁反思自己，不是说明末遍地流民吗，这山东还能好过？
“害，最近这几年，山东是哪哪都不太平，鞑子、官兵、响马、私盐贩子闹的不可开交”，林泽清反应过来，见不是要自己这船货，放下心来。
“哦，这山东的大官们都不管的吗”，云哥儿有限的历史知识，让他根本不知道山东的头头脑脑们如何称呼，只得用大官统称，反正每个人都听的懂。
“管，怎么管的了，都是往上糊弄，衙门只知道要银子，卫所兵人都跑光了，就来咱们莱州来说，自从这袁巡抚走了过后，就没来过一个能管事的官”，林泽清不愧是走南闯北的，知道的不少。
“云，云哥儿，你打听这个干啥，该不会是想，想造反吧”，林泽清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哆嗦，浑身都没力了，实在是被崇祯五年孔有德的叛乱搞怕了，山东自那以后便不宁静。
“哎，林老哥，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和这些弟兄们都属于东江镇一系，不是有意欺瞒于你，实在是迫不得已”，云哥儿指了指身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林泽清喃喃自语，反倒没有那么害怕了。
“林老哥，你听老弟慢慢给你讲”，云哥儿也不打算隐瞒，反正现在离开了鞑子的地方。
……
“哎，云哥儿，你们才是真正的汉子”，听完云哥儿的讲述，林泽清一脸唏嘘，想不到在满清的肚子里，还有一支弱小的军队在坚持抗清。
“对了，云哥儿了，你为何不去投奔沈志祥将军，他是沈总兵的侄子，皮岛覆灭后，他率领残部退到了石城岛”，林泽清一下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不过，好像他和朝廷那边合不来。
“哦，沈志祥？沈总兵的侄子？林老哥，你觉得这东江明军如何”，云哥儿想不到皮岛明军还有人在，却也没在意，皮岛几万人，跑出一些人不足为奇，对于林泽清所说的投奔，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好不容易将命运交到了自己手中。
“我看这东江明军也是个不中用的，哦，云哥儿，我不是说你，你别误会”，林泽清忙解释道。
“哈哈哈，连老哥你都觉得这东江明军不中用，我去投奔他有什么用，还不是将熊熊一窝”，云哥儿摆摆手毫不在意。
“云哥儿，我倒是想起一个地儿，或许你和诸位兄弟们可以落脚”，林泽清思索良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给云哥儿等人落脚的地方。
“哦，林老哥请将”，云哥儿精神振奋。
“海仓”，林泽清沾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大字。
“请林老哥指点一二”，云哥儿正襟危坐，眼睛紧紧盯着海仓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