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乱世征兆
“多吃点，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前厅饭桌上，张春华又给赵迟碗里添了一张烙饼，温声细语地嘱咐道：“待会儿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那一袋子山参带上，你初窥武道修行，需得多吃补充气血的药物。”
赵迟大口吃饼，就着菜汤艰难地吞咽，换做前世，这种口感粗糙寡淡的饼，丢地上狗都不会吃，但此时的赵迟却吃的很香。
只因为此前那段的逃亡日子里，赵迟实在是给饿怕了。
“那几家佃户都是给张家耕田种地，采桑织布的本分人家，你去了之后对他们态度好一点，但也不可太过亲近，那些人都是没什么见识的粗人，只有让他们感到畏惧，才能更好的看管约束。”
张春华继续细心叮嘱赵迟，又道：“年前几月闹了旱灾，大部分乡民几乎是颗粒无收，如今寒冬已至，乡里百姓多半活不下去，倘若遇见哗变，你莫要去管，自有武府和县衙的人出面调停。”
“路间如若遇见巡逻的亭长和亭卒，莫要靠得太近，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作威作福惯了，稍一招惹，咱们便会惹来官府打压。”
“倘若不巧遇到那等混不吝的恶徒，你也无需迟疑，只管杀了，但你要记住，一旦做了，就得尽数灭口，不留后患。”
赵迟耐心听她说完，肚子也吃了个七分饱，揉了揉小腹，不禁微笑道：“大小姐，你真好。”
张春华俏脸一怔，眸光转了转，嘴角微微勾起喜悦，又抿住笑意，面色清冷地说道：“你知我为你好就行，我年纪比你大，自是该好生教导你，你莫要嫌我唠叨就好。”
“嗯，我知晓了，老伯还在外面等，我先走了。”
赵迟点点头起身离席。
张春华放下碗筷，端庄地坐着。
赵迟笑着挥了挥手朝外面走去，张春华缓缓起身目送少年离开。
饭桌旁，盘坐凳子上的二小姐嘟嘴嘀咕一句：“阿姐，您这哪儿是找了个郎君，我看您分明就是在养儿子。”
张春华脸色一沉，横一眼少女，“闭嘴，吃你的饭，我也只比他大几岁而已，哪有你说的那般荒唐。”
少女撇了撇嘴，赌气地扔下半块饼，“不吃了，我也出去瞧瞧，整天待在这地方，都快给我闷死了。”
张春华见少女甩着袖子朝外面追去，目光微凝，蹙眉想说什么又强行忍住。
这样下去不行，得找个由头把这丫头赶走才行！
……
武馆外面停放一辆马车，马车里放着几麻袋粗粮，以及棉衣棉被之类的过冬物件，都是用来接济那几户张家的佃户。
老管家在后院养伤，独眼的武师行踪不定，大小姐极少离开武馆，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待在书房里。
今日由赵迟负责外出，前去给张家的佃户运送过冬的救济物。
老厨子停在马车旁又数了一遍物资，看向那驾车的黑脸青年，道：“照看好公子，速去速回，勿要在城外游玩逗留。”
黑脸青年正是张家的食客，山曜，一个有着些奇怪本事的青年人，念过几年书，识文断字，也是张春华母亲的远房亲戚。【食客：门客，古代富户都有养门客的风气。】
“童老放心，在下定会把公子安全带回来。”山曜板着脸保证道，今早他已重新回到武馆帮忙做事，得知赵迟非寻常武夫，很受大小姐重视，自是知道该如何做好本分。
“你行事稳重，老夫还是放心的。”童渊挥了挥手笑道：“去吧，时辰不早了。”
赵迟抱着剑靠坐在马车里，耳边听得外面两人的对话，正无聊发呆，马车后面的帘子忽然被掀开，冷风带来淡淡香气，赵迟转头望去。
梳着一对粗大辫子的少女挤进来，拍了拍狐裘上的碎雪，笑嘻嘻地坐在对面。
“驾！”外面传来山曜驱赶马儿的吆喝声，马车缓缓加速朝街上驶去。
“呼，好冷啊，呆子，你冷不冷。”张有容搓着手哈气，眸子里含着笑意，盯着对面的少年郎。
赵迟靠着身后堆放的麻袋，懒散地应了应：“还好吧！”
昨日腹部的异种元炁被炼化之后，赵迟隐约感觉自己的体魄又变强了些，此时的天寒地冻，虽然也还是让他觉得很冷，却不像之前那样难受了。
身体已经拥有了一定的抗寒能力，若是有机会再炼化几条异种元炁，或许便能无惧这寒冷了。
马车不急不缓地行进。
张有容见赵迟兴致缺缺，蹙眉不满道：“呆子，我跟过来，让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赵迟疑惑地看她一眼。
“那你怎的对我这样冷冰冰的。”张有容提了提裙摆，伸腿轻轻一踹赵迟的鞋子。
“有吗？”赵迟失笑道：“我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少女微胖的脸蛋儿微微怔住，轻哼一声，低声嘀咕道：“忘恩负义的小贼，分明是我把你从河里捞起来，你却偏要跟姐姐在一起。”
少女使气的小模样娇憨可爱，赵迟看得忍俊不禁，道：“你嘀嘀咕咕念叨什么呢？”
少女小脸一偏，留给赵迟一个冷淡的侧脸，道：“没什么。”
赵迟见状不再多言，双眼微闭静心放空思绪。
少女眼角的余光留意着赵迟的举动，见赵迟不理会自己，心中不由一阵失落与不甘，暗自恼怒道，嫌我碍眼了是吧，哼，没良心的小混球，等着吧，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飞雪漫天，大街小巷一座座瓦房覆着雪花，马车驶过人烟寂静的街市，车轱辘碾过厚厚的积雪，朝县城外的大路行去。
白茫茫的山野里一片死寂，寒风呼啸，道路边有人倒在雪地里，被雪花覆盖后，形成模糊的轮廓，远处有野狗徘徊，目泛凶光，它们在等天黑。
赵迟掀开帘子望向外面，天地间银装素裹，但寂静无声，幽长不见尽头的大路上，只有一辆孤零零的马车缓缓前行。
好一幅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孤寂画面。
马车渐行渐远，风雪中的大路边上隐约浮现一座馆舍。
郡县以下，十里一亭，有亭长负责周围的乡里巡视缉盗追捕之类，眼下时节，河内郡尚且算是太平，但这太平也只是浮于表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