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狠辣

在这种匪寇横行的年头，翻墙入室不请自来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偷人窃物的贼，一种是灭人满门的刺客。

“不想他死，你最好停下。”铁平川半蹲在地，悬在老人脖子上的手往下压几分，瘦长的脸挂着冷色，转目望向翻墙落地的赵迟。

赵迟的突然造访，并没有引发太大动静，今夜铁夫人要训斥子嗣，府邸的大部分护卫都被赶去前院，以至于此时的中院护卫空虚。

铁平川低声说道：“近日街上茶馆酒肆都在传，温县出了个了不得的少年侠士，说的便是你赵迟，对吧！”

昨日发生的事，今天便已经传开了？

赵迟目光微愣，心中讶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叹道：“我只是杀了个恶人而已，并不能改变受害人的结局。”

赵迟看起来轻松自然极了，完全不像是刚杀死他人手足，又匆忙跑来解救自家老奴的凶人。

他身上没有丝毫的杀气，仿佛恰巧经过此地，遇见了熟人在与对方闲聊。

铁平川眼神古怪地盯着赵迟，心道这小子要么脑子有病，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赵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独身一人闯我铁家。”铁平川眼神变得凶狠，企图以这种方式，来迫使这个少年变得慌乱，“你可知那外面有不下五十个训练有素的好手，只要我一声高呼，他们立刻便会闯进来将你剁碎。”

“哦，那你为何不喊他们进来？”赵迟疑惑地望着他，像是真的在好奇铁平川为何不叫人。

那种淡然处之的松弛感，让铁平川只感觉自己的唇枪舌剑，仿佛打在了一团不受力的棉花。

他一定是装的，他凭什么，他只不过这般年纪，他凭什么敢一人来此，还如此淡定自若。

他甚至没有带那把剑！

铁平川又道：“你杀王二用了一剑，我兄弟的手臂，也是被你一剑斩断，你的剑呢，为何空手而来，难不成你以为赤手空拳，便能带着老仆全身而退。”

赵迟面呈思索，正色道：“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你看咱能不能好好说话，然后你把那老伯放了。”

“好好说话？”铁平川怒极反笑，却不知何故，并不想引起后方大屋里注意，低吼道：“你当我铁家是你的后花园么，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何论你还杀死我兄弟，夺走我铁家传承之物！”

赵迟看了看眼前飘落的雪花，颇有闲情雅致的伸手接住飞雪，任由其在掌心融化，眉头皱起，脸上的温润消失不见，道：“我本来想和你讲道理的，可惜我这人实在不善言辞，既如此，咱们换一种方式聊。”

赵迟抖了抖袖子上的积雪，探出右手来招了招手。

铁平川浓眉拧起，瘦长的脸神色阴晴不定，缓缓站起身来，拂袖放在身后，道：“人你带走，那条火蟒臂，我自会前去拿回来。”

赵迟怔了怔神，没想到事态会忽然发展成这样，他都做好死斗一场的准备了。

“要不你再仔细考虑考虑？”赵迟困惑地说道。

铁平川咬了咬牙，冷冷盯着雪花中的少年郎，心中不禁泛出一阵寒意，这小子今夜莫不是打着灭门的主意来的，他看似温顺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一颗怎样狠毒的心！

“算了，我说笑的。”

赵迟慢慢走过来搀扶起老管家，径直朝正门走去。

他竟然还敢带人从正门离开，是料定仓促间铁家没有防备，还是真就艺高人胆大？

铁平川双目瞪大，背在身后的手捏得骨节发白，心底不甘至极，又只能劝说自己不可争一时之气，小崽子已死，往后这偌大的铁家便是我的了。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铁开山那小子都被他打死，我不可再冲动。

走了一段距离的赵迟忽又回头皱眉说道：“那个谁，你不会也来给我定个什么三年之约吧？”

“什么？”铁平川被问得心生糊涂，以为赵迟反悔，不由心神绷紧。

赵迟自顾失笑地摇摇头，搀着老管家继续前行。

雪还在下，夜幕静谧，冷风刮过大街小巷。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风雪中沉思的铁平川回过神来，左臂袖袍泛出一层诡异的幽光。

寒夜冻彻心扉，他却忽地暗自感到强烈的兴奋，他不想再忍了，他忍了快二十年。

此刻，决心已定，疯狂的杀意在沸腾。

肥胖妇人走出来见地上没了那张家老仆的身影，怒不可遏地骂道：“小杂种，人呢，去哪儿了，是不是你把他放走了，你这……”

妇人话还没说完，铁平川冷着脸一言不发，反手一巴掌扇出，妇人的脑袋滴溜溜转动一圈，肥胖的身子倒向雪地。

“逆子，你做了什么！”中年男人冲出来大怒嘶吼。

铁平川缓缓朝中年男人走去，伸出大手掐住男人的脖子，朝半空举去。

“父亲，您把我生下来，却把我像条狗一样养着，我至今仍旧无法忘记母亲临死前的一幕，您说，我该怎么报答您呢？”

铁平川面带笑容地喃喃自语，五指一点点用力捏紧。

“畜……生……，你，你不得好……死……”

挣扎逐渐变弱。

随手丢在地面。

大屋里一地的丫鬟尸体。

院子里倒着一对中年夫妻。

铁平川走进屋子，把兄弟的尸体抱出来，三具尸体摆在一起，这才满意地瘫坐下来，揉了揉脸，强行在脸上挤出悲伤之色。

翌日，街上出现一则传闻，铁拳馆遭强敌夜袭，馆主夫妇惨死敌手。

……

赵迟睡醒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刚一睁开眼睛，便瞧见床边坐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