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外邪

古人笃信梦。

赵迟做了个梦，梦里面他身穿黑红相间、绣着赤龙的长袍，住在一大片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龙榻两旁姬妾成群。

只是这些姬妾都被人残忍地砍断了四肢，挖掉双眼割掉鼻子，脸上挂着血泪，嘴角也挂着血迹，面朝龙椅上的赵迟，瞪着血肉模糊的双眼。

赵迟端坐龙椅，只感觉浑身僵硬，刺骨的寒意攀爬他的全身。

半梦半醒中，赵迟倒向长榻，视线也跟着翻转。

……

“醒了？”老人的嗓音低沉沙哑。

木窗半掩，窗外飘着大雪，屋子中间摆放一口暖炉，炉子里的木炭烧得通红。

赵迟侧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暖暖的很舒服，他眨了眨眼睛，一片雪花从窗口飘进来，融化在眼帘，深邃幽寂的双眸从茫然变得清澈。

赵迟打了个激灵，蜷缩在被窝里，再度用力眨眼，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老厨子坐在暖炉边，身旁的竹筐里堆满木炭，伸手从竹筐拿起一块木炭，顺着炉口丢进去，开口道：“刚才听你说梦话，怒吼着“你这毒妇，你做了什么！”，可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赵迟听得厨子的话，伸手挠了挠脸，梦境里的一幕幕已变得模糊不清，只是心中仍有些后怕，使得额头随之泛出一层冷汗来。

“没什么。”赵迟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老厨子端起炉盖上的一碗蜂蜜水，走到床前来递给赵迟。

赵迟撑起身子道了句“多谢”，三两口喝掉热腾腾的蜂蜜水。

老厨子接过空碗走回去，道：“小子，莫要太过压抑自己的情绪，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有过多顾忌，你如今已执掌那把凶剑，当心被它趁机所累。”

传承凶物最擅蛊惑人心，一旦被它发觉有机可乘，便会滋长那些阴暗面，让人受凶物所驱使，变得渐渐迷失自我，一步步坠入深渊之中。

“我睡了多久？”赵迟揉了揉脸，取来床边架子上准备的衣物穿上。

“一天一夜。”老厨子回答。

这么久，感觉只眯了一小会儿啊！赵迟不由为之一惊，掀开被子挪动双腿想要下床，腹部忽地传来一股抽痛。

赵迟动作顿住，疼得一咬牙，脸色微变。

这是，昨日被那人用怪手打伤了么！

赵迟伸手揉了揉小腹，隐隐感觉腹部里面横着一股气流，一旦他发力，这股气流就会乱窜，折腾得经脉胀痛。

“怎么回事！”赵迟心中惊疑不定。

忽有阵阵古怪的低语飘至耳畔：小子，你要完了，可惜你们这些蝼蚁，一个个换来换去，虽能握剑，却都他妈的听不懂我的话，不然我还能帮你炼化这外邪之炁，顺带还能助你用外邪淬炼体魄。

武道修士可以用自身之炁杀伤他人经脉脏腑，倘若不慎被异种之炁所伤，需得催动自身之炁，将之逼出体外。

赵迟脑海中浮过张家武道修行杂记，尝试着凝聚自己的炁，刚一凝神运炁，腹部顿时传来剧烈抽痛。

赵迟疼得脸色一白，当即不敢再催动体内元炁。

转头看向窗户边的矮桌，桌子上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剑。

“怎的了？”老厨子若有所察，转头望过来。

赵迟摇摇头微笑应道：“没事，天气突然变得这么冷，有点不适应。”

腹部的抽痛变淡，赵迟穿好鞋子走过来，老厨子疑惑道：“以你如今的体质，已超过绝大多数踏入修行的武夫，应是不会受多大影响才对。”

赵迟笑了笑不多解释。

老厨子也不多言，只好心叮嘱一句：“你初掌凶物，如若听见什么奇怪的话语，切记不可受其蛊惑，只专心修行就好。”

“小子记住了，多谢老伯提醒。”

赵迟正准备挨着老人坐下来，探讨些武道相关的话语，房门忽地被人推开，独臂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单手拍打肩上的积雪，神情惊慌道：“公子，不好了，铁拳武馆的人又来了。”

赵迟捏了捏眉心，昨天也是一句公子不好了，然后就遇见那档子破事儿，今天你也来个公子不好了！

“他们又想做什么？”赵迟只好走上前来问道。

老管家侧身让开，挥袖指向外面院子，“您自己看吧，那厮又来讨教武艺了，您若是不出面，俺只能去找大小姐了。”

只见院子里练武场中间，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负手立在漫天飞雪中。

“你打发他走不就成了！”赵迟皱眉道。

老管家脸皮抽了抽，苦笑道：“公子您别开玩笑，咱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那少馆主一通铁拳，此人已继承了铁拳馆的传承凶物，应是听闻了公子昨日壮举，这才一大早登门挑衅，此人实力不弱，便是大小姐，只怕也讨不了好。”

赵迟表情僵住。

老管家又笑道：“公子，昨日大小姐可是当着整条街的面，承认了您就是她的郎君，您也不想大小姐被此人打伤，为此落了脸面吧！”

还有这种事儿？

赵迟微微吸气，一时有些无语。

张春华呀张春华，咱俩之间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我也答应过了会帮忙守住武馆，你怎就偏要这样做呢？

昨夜的噩梦，依稀还能回想起一些画面。

赵迟何曾见过如此狠辣的女人，心里面实在是怕得慌。

偏偏这时候，老管家又笑嘿嘿地提了一句，道：“对了公子，老奴按大小姐吩咐，已把那王二做成了人彘，那厮昨夜大雪时，便撑不住了，死在了粪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