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截胡
又是个早起的清晨,风更冷,天渐凉,时节快入冬了。
赵迟在宽敞的后院里跑完五十圈,身子渐渐发热,手脚活动开来,便打算去厨房里帮忙打打下手。
老厨子也起得很早,倚靠门边,叼着根烟杆子,打量着走来的少年人。
他极少看见如此规律的少年人,重复如一日地过着,不多言不多语,也不和周围的人走动。
他原本以为赵迟会在混熟之后,去找人习武,可赵迟没有,似乎是不想与周围的人牵扯过深,看似对谁都态度温和,却又始终与人保持距离,既不陌生,也不熟悉。
赵迟对这家武馆,没有一丝一毫的归属感,有的只是客套和尊重。
“那些锻炼体魄的方法,是你家传的么?”老厨子吞云吐雾,看不清表情。
“自己胡乱琢磨的。”赵迟笑着回答,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这小子很爱干净,几乎是有洁癖一样,每天都会洗澡,衣服也经常换洗,早晚都会漱口刷牙。
就连喝水都很讲究,只喝烧热过的水。
老厨子又道:“那些粗浅玩意儿,练不出什么名堂,你若真想学得一身好武艺,最好是去求一求那位带你回来的二小姐。张家武馆传承好几代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赵迟挠着头呵呵笑了笑,不多言语。
“罢了,你既然不肯,也无人会勉强你,只是你年纪轻轻如此蹉跎,未免太可惜了。”老厨子转身进屋,招手道:“帮忙生火做饭。”
赵迟应了一声,跑进来蹲在土灶门口,开始往灶膛里添柴生火。
逐渐明亮的火星在少年幽深的眼眸里摇曳。
这段时间赵迟已经渐渐摸清楚自身的特点,只要坚持不断地锻炼,力量就会不断增强,既有如此潜在的天赋,他一时也不急着去求人教导武艺。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与武馆牵扯过深,难免会惹来麻烦,再看看吧!再说,人家也未必瞧得上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天光渐渐明朗,早饭过后,赵迟继续劈柴。
老厨子沿着木廊,朝西边一间厢房走去,停在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木门拉开后,一身碎花布裙的张有容站在门内,左手拿着一本百草药经。
老厨子的目光顺着少女左手下瞥,但见少女的无名指和小指,隐约盖住两个字,太平。
太平道的百草经。
老厨子垂首面无表情,“二小姐,问过了,那小子没有拜师学艺的意思。”
“哦?”少女左手五指握紧书本,嗓音提高,娇俏微胖的小脸泛出怒色,深深吸气后,淡笑道:“无妨,过段时日,他自会愿意的。”
老人不作回应,转身缓步朝回走。
太平道的百草经可不是寻常人能拿,这位张家远房亲戚,来历不简单。
一路走回厨房里,又走到偏房门口,朝里面望去,那布衣少年仍旧坐在小板凳上,一丝不苟的劈柴。
老厨子咳嗽两声,嗓音虚弱道:“小子,柴禾近日都够用了,随我出去采办些蔬菜,我年纪大了,东西太多搬不动。”
“好。”赵迟放下手中斧头,起身走过来。
老厨子带着赵迟从一扇后门走出院子,院墙后有一座牛棚,老厨子佝着背走进去将老黄牛牵出来,拴在一架木板车前。
赵迟挨着老厨子坐在木板车上,老人挥动鞭子,老黄牛拖动木车朝一条小路行去。
沿着院墙外的小路前行,不多时来到武馆前院外的大街,忽听得门里面传来几声惨叫,赵迟微微一惊,偏头朝里面望了一眼。
老厨子见状嘟囔道:“你既不愿拜师习武,便莫要多看,不过是有人上门讨教武艺,死伤在所难免,自打老馆主卧榻不起,前来挑衅滋事的人也越来越多,武馆无男子主事,遭人觊觎也是在所难免。”
说话间,有几个弟子抬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走出来,几人面带怒色,又只能强忍怒意不敢发作。
看衣袍,都是张家武馆的弟子。
这时武馆里面又传来男子趾高气昂的声音:“拳脚无眼,在下也没想到贵馆弟子如此不经打,实在抱歉得紧。”
话虽如此,言语间的得意却毫无遮掩。
“你这厮,打死了人还如此嚣张!”有武馆弟子怒声大喝。
又听一女子冷声喝道:“住口,被人打死只怪他技不如人,休要聒噪。”
“大小姐!”那弟子不甘地呼喊。
“叨扰了!诸位心中若是不服,可来铁拳馆下帖,告辞。”
一身材高大的尖脸男子快步走出武馆大门,行走间双袖卷起,故意露出一对染血的拳头,眉宇间仍有几分得意之色。
路过牛车,老厨子笑嘿嘿盯着那男子,“你这后生下手挺狠的,竟把那学徒一身骨头都打断了。”
尖脸男子扫一眼牛车上的老少二人,甩了甩拳头上的血迹,笑道:“比武较艺,自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没那个本事,就别吃这碗饭,想在温县扎稳脚跟,本事得够硬才行,您说是不是,老先生?”
“有道理!”老人捋了捋胡须,双目看向身旁的赵迟。
赵迟抿嘴低眸,无视老人的目光,他虽自忖很能挨打,眼前这莽汉可不是寻常人,好端端的,他可不想被人打断骨头。
“怎地,这位小兄弟也想指教在下两招?”尖脸男子盯向赵迟。
赵迟很从心地摇摇头。
尖脸男子猖狂地哈哈大笑两声,甩袖朝街上走去。
老厨子没有急着催赶牛车,又过了片刻,一群武馆学徒走出来,一行人跪在武馆门口磕头,有人道:“大小姐,我等习武,只是想活命混口饭吃,眼下这情形,请恕我等不能再为武馆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