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绝世妖花
昌宁沉着声音轻轻的恩了一声算是回应，嫣儿听出他有些心疼。便连忙转过身，调转话语：“外面可都放晴了?”
很好，一句无聊的废话。
昌宁又压着嗓子恩了一声，他的眉头还紧锁着，两道浓密的眉陡然斜立，如两片锋利的竹叶散落额间。神色没有因为嫣儿一句无聊的话语，而略显轻松。
嫣儿有点尴尬，只好转过身接过昌宁手里的碎布：“我自己来。”
“嗯。”
昌宁直挺着背脊，什么也没说的跟着红衫女子离开塔楼，然后扶着满是淤青的手臂而归。
后来嫣儿才知道，姑姑本是好意，将那额头间伤疤隐没在花瓣之中。只是那花儿，生于额头之上，颇为奇怪，所以才用了特别的药水让花带着伤疤隐藏额间。非激动血涌，不可见。
日子悠长而过，又度了许久。许是已经入了深秋，大漠之上，开始频繁的出现可怕的天象，夜里也是冷的半步都离不得浮屠塔。
就连那些姑姑悉心照料的满塔红花，也开始出现衰败的模样。
日子虽然已经开始乏味，可至少还有能哭能笑的彼此可以嬉戏玩闹。
当然，还有这座冉冉弥漫着的犀角香，奇怪的浮屠塔，以及一大架的乱七八糟的书，和一屋子的家务。
姑姑很爱喝酒，也很爱弹古琴，词曲悠扬之间。嫣儿听出她并非看上去那样古怪和冷漠。也不知道是否是嫣儿看错了，有几次，甚至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繁华的灯火。
那簇簇耸立的王宫院落，在皎洁的满月之下，灯火繁盛。点点孔明升空，熙熙攘攘的人群，身着华彩襦裙，合着手掌祈求天意。才子佳人相拥，风柳温柔，王宫贵胄，把酒言欢，觥筹交错，兵器铠甲封库蒙尘。
亦如她的月国一般，平安喜乐。
只可惜目盈浊泪，淹了城池，满目繁华零落，那些宫墙和人群淹没一片灼热的烈色之中，不见踪迹。
嫣儿不知道，这些流下的浊泪，是姑姑的还是她自己的。
“丫头，这红花的名，你可知叫什么？”
“什么？”
“曼珠沙华。呵，黄泉路上开，生死两隔，永不相见。”
姑姑这一日的心绪似乎格外的低落，她说起这些花的时候，眼圈泛红，拿着一把古琴坐在桌边，对着那一缕犀角香，哀戚的吟唱。
“琴瑟断相思，烛影摇伤。夜西风，断弦重奏，又一曲。空濛雨季，掩盖繁华。北城别，回眸三生琥珀色。西城诀，转身一世琉璃白。”
这样的姑姑，足有三日都沉浸在说不清的哀伤之中，蜗居阁楼之上不复外出。
有时候，嫣儿试图去搭话，却被她劈头盖脸的骂走。
倒是昌宁向来言少，又喜跟着姑姑习武，整日虽然说不上几句，却也比嫣儿更讨得姑姑欢心，偶尔递过去的花蜜水，她倒还能端起来小酌几杯。
嫣儿长日无聊，一本一本的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书籍解闷，然后再讲给昌宁听。否则，依照她从前的活泼性子，怕是要在这沙漠中丧失说话的能力了。
而昌宁总是一边倚在楼梯边，眉目温柔的微笑着，时而她提些书籍相关的问题，她们就能聊个一整晚。
塔外风沙寂静，月色清明，唯有犀角弥香萦绕长明灯前，倾听二人的窃窃私语。
日子长了，他们也发现姑姑虽然看着话少，又凶巴巴的，可其实内心还是柔软的。她会在夜里她会偷偷的下楼来盖被子，也会在风沙肆虐的寒冷天气，允许她们二人破例上楼打地铺。
总之，竟然在慢慢熟悉之后，彼此间也有了像“家人”一样的情谊。
——
匆匆时光而过，三年，如白驹过隙。
塔外的曼珠花又开了几茬，昌宁的功夫在姑姑的指导之下，也越发厉害，身材也摆脱了少年的单薄，反而多了一些成年侠士的魁梧和厚重的胸膛。
她教会了他们如何在这沙漠之中生存，也教会了他们如何与塔后那一头一脸凶相的狼和平相处。
这生存之道，简单来说，就是如何趁着风沙平静的时候用犀角香引路去到十几里外的月牙泉取水，以及如何不动声色的洗劫那些过往的商客，进而补贴家用。
“姑姑，我们回来了！”嫣儿和昌宁一人抱着一大罐清水回到了塔楼。
“回来就回来。这么啰嗦，我的曼珠花定是因为你太吵了，所以到这个时节，还不曾开花。”她站在高高的塔梁上，斜着眼睛恶狠狠的瞪了她们两个一眼，便又转过身去，用新酿好的芦荟酒，浇灌那几珠依然含苞待放的曼珠花了。
嫣儿撇撇嘴，应道：“姑姑也真是奇怪，这几日是大漠的风季，从月牙湖取回来的水如此不易，人吃水尚且困难，她居然还要用清水浇花。”嫣儿腰酸背痛的抱怨道。
昌宁弯眉笑了笑，也顺着嫣儿的话调笑道：“嫣儿公主说的是，昨日我去塔顶取些运功法门的书，还看到姑姑把大罐大罐的清水都浇到根须上呢，竟分毫不知道珍惜我们公主打的水，真是可恶。”
“就是，就是。”嫣儿听了昌宁的应和，只觉得心情舒缓了不少。
“哎，昌宁哥哥。这一大架子的书，照理说我也几乎看了大半，虽然门类繁多，可却一本佛经都没有，也真是奇怪。”嫣儿小声嘟囔，却被红衫女听了去。
哐啷，一个半头大的水舀子砸了下来。昌宁反应迅速，一把将嫣儿抱到了旁边。
“小心。”他抱着她在耳边沉沉轻语。
她靠着昌宁的胸口，抬头看他消瘦而棱角分明的下颚，听着他一声一声沉稳的心跳，不禁失了神。
“让你啰嗦。”红衫女和狠狠的扔下一句，便转身回了房。
昌宁见红衫女子没有进一步的责怪，便将怀中的嫣儿从怀中放了出来。
回眸间，只见嫣儿额间一朵娇柔小花悄无声息的绽放。
偶尔，姑姑心情好了，也会教嫣儿一招半式，可嫣儿自小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在“生存之道”的劫道生涯中，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助昌宁，所以磕磕绊绊只学了些快速行动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