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私定终身
可这些粗浅的轻功，如何能在那些刀刃舐血的镖客手中，讨来些东西。
所以，作为后备人员，嫣儿也只能趁着风沙过眼，去偷些藏在箱子里的衣衫。像是什么贴身的粮食酒肉，只能昌宁跟着姑姑去取。
那时候她，虽然知道这是一种会被官差抓起来的勾当，可在那满满无尽的荒漠之上，唯有活着才是唯一值得考虑的事情，其他的也管不了许多了。
他们经历过生死，经历过国破。那些血肉模糊的尸骨和期许之下，她不能因为那些卑微到不值一提的“正义”或是说自尊，而重新将自己的生命至于危险之中。
她要好好的活着，要熠熠生辉的活着，如那些金灿灿散落的银两一般。
只不过，此刻的他们，如地上的沙土无异。
“嫣儿，你瞧，这是什么？”昌宁从怀中掏出一只朱红色宝石的玉钗。
“诺——送给你。”玉钗插入嫣儿的发髻之上，眉间的曼珠花隐隐含羞。
她红着脸，看着铜镜中伫立身后的昌宁，他已经不再是个一腔孤勇的少年，而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侠士。
姑姑一袭红衣飘散天际，浮屠塔顶古琴幽幽。嫣儿却心情愉悦，缕着肩上垂落的乌黑长发，端详着铜镜中那落在发髻上闪着光的宝石朱钗。
淡淡的一曲哀辞，此时却更像是书中所写的，那温柔情转的靡靡之音。
她对镜看着自己那绯红的脸颊，一种奇异的欣喜涌上心头，这大概就是情窦初开的时刻吧。
昌宁出现在身后，抱着一只青绿色的干瘦桃子，淋上花蜜，眉目弯弯的看着镜中嫣儿的面容，他低沉的温柔之音在颈弯后响起：“我的嫣儿公主，寿诞万喜。”
嫣儿莞尔一笑，低眸回顾，额头却刚好贴上他柔软的唇。
他愣了一下，嘴唇立马变得滚烫，他僵硬的往后退了半步，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傻呆呆的愣在原地。白皙的脸颊染上绯红，藏在鬓角后的耳朵更是红的几乎滴出血来，他不知所措的眨了几下眼睛，便僵直着背脊，转身急奔了出去。
嫣儿虽然也觉得羞怯不已，可心中更多的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欣喜。
那些书中所写的温润的句子流向心里，僻出一方净土，种下十里桃林。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只是这漫天的黄沙，何时才能有江水，有冬雷，有夏雪呢？
姑姑瞟了眼散放在桌上的诗文，暗眸微微颤动一下，便转身从门廊边回了阁楼。
日子还在继续，这浮屠塔楼上的书喜欢的门类已经全部看完三遍，不喜欢的门类也都抱着解闷的心情，看的差不多了。
整日里，似乎只有同昌宁一同去月牙泉打水，才是一整日值得期盼的事情。
如果不是那一夜的事，也许她和昌宁便会在这沙漠中，与这红衣佳人相伴一生。如果能如此下去，也许还会在这荒漠中生儿育女，承欢膝下。
——
“今日，孙膑的兵书看的如何？”昌宁问道。
“能如何，看了七八次，最开始还觉得有趣，后来就越发觉得无聊。就像是那些骆驼草一样，食之无味。”嫣儿一边拨弄着新熬出的花粉酥，一边无聊的应和着。
昌宁弯眉笑了笑，露出好看的虎牙。“不如我教你下棋，亦或者抚琴？”
“抚琴？亏你想得出来，我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啊，我今天早晨发现了本被姑姑藏在书架顶端的有趣卷案，从前个子太小够不到，如今看了起来，却发现看不太懂。”
“哦，是什么？”
嫣儿将那卷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在昌宁面前铺展开来。
昌宁端详半晌，应道：“这是王诩，我曾听叔父说过，他可是很厉害的道家祖师。听说他的谋略机巧派兵法门，都是十分厉害的呢。只是……”昌宁眉头一蹙，抬眼看了看一旁摆弄酒坛的姑姑小声对嫣儿说到：“只是这浮屠本是佛家之物，而鬼谷子的奇门之道乃道家之精华，其他的书也就罢了，这书竟然能存于这浮屠塔之中，着实古怪……佛道岂可共存于一室？”
嫣儿小心翼翼的回头偷偷的看红衣女子，只见她专心侍弄着花草，似乎并没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便放心的凑近昌宁煞有介事的说道：“可不是呢。照理说，这诺大的浮屠塔中，本该是存着什么得道高僧的舍利和善男信女的佛经香火。如今，非但没有这些，反而是些兵书和功夫秘籍什么的颇为全面。从前母后信佛，我知道佛家最重慈悲寡欲，而如今这样教人杀戮嬉乐的书籍画册居于庙堂，也不知道这建造的人是怎么想的，竟如此不通礼法。”
昌宁弯了弯嘴角，眼睛亮亮的，像星辰。他总是喜欢这样看着她，不论她说什么，他的眼神都是那样，充满了怜爱，让人安心，也让人欢喜。
“我什么也没想。”姑姑抱着酒坛，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姑姑，这塔，是你建的？”嫣儿试探着询问道。
她点了点头，又抬起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坐在旁边的昌宁，举起一坛酒，红袖往后一挥，将酒坛推到昌宁面前：“可愿陪我喝两杯？”
昌宁微微颔首：“却之不恭。”
——
也不知这两个人是怎么了，天南海北的交谈着，一顿酒喝了足足一天一夜。嫣儿最开始还想着插几句话，后来他们开始谈论武功，嫣儿觉得无趣，便靠在旁边的桌子上睡了去。
朦胧之中，昌宁似乎将一个皮毯子盖到了她的身上，好闻的犀角香在屋子里蔓延，柔柔醇香四溢，让嫣儿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真的决定了么？”
“是。”
“那么，你的故事，可愿意说与我们听？这丫头，似乎很想知道呢。”
“呵，告诉你也无妨。反正翌日之后，我们便不再会相见了。”
“昌宁与公主，会生生世世感念姑姑的救命之恩的。”
“公主？在你心里，她可还还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