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母子
白念接连几天都是进宫陪着花桃,为她弹琴又或者是为她渐渐宫外的事情,不过花桃却好像最为乐意听她讲乡野之间的事情,她不过是没话说的时候顺嘴提了提曾经和萧舜在人间为夫妻的生活,花桃听后便总是要她讲来听。
因为一直都等不到萧舜口中所说接下来的计划,所以她也安心陪着花桃讲过去的往事了。
“真是羡慕白姑娘。”花桃嘴边总是爱挂着这句话,“能够和心上人过世外桃源的日子,不似我成了金丝雀关在这笼中,所关我之人还是我爱之人。”
白念微微一笑:“贵妃有何羡慕我的,最后心上人不还是将我忘了个干净。”
她竟然开始羡慕凡人的几十年寿命,至少这样她和萧舜在人间的那几十年时光便也算是一辈子了。
“忘了个干净?”花桃微微皱眉,即便是皱眉的模样也是面若桃花的美,“可我那晚瞧你夫君的模样,不像是忘了你。”
“忘了的,我们再相见的时候他差点杀了我。”白念并未对眼前的人说自己和那个萧舜其实是过了几十年,若说了怕是会被吓得不轻,她抬眼瞧着女子惊讶的模样,淡然的说道,“不过最后我死皮赖脸的,他还是放过了我。”
花桃也松了口气的点点头,盯着白念瞧了好久,突然说道:“白姑娘你说,如果我也忘记了所有的事情,是不是会比现在要开心一些,至少我可以安心做这个皇贵妃,就这样过一生。”
“我不知道他忘了所有事情是什么感觉,至少我这个被忘了的人是痛苦的。”白念叹了口气,可同时对这个说想要忘记所有事情的女子好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凡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忘记所有事情呢,如果没有法力的干预,要忘记所有的事情就必须让脑袋遭受重创,而代价可能是死亡,她突然的看着女子,难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有了寻死之心?
她叹了口气,扯了个轻松的笑出来:“不过人一辈子能有个爱的人不容易,为什么要忘记呢,何不就放在心上,就算隔远远乡,可你们心意相通,知道各自平安也很好。”
花桃笑出了声,点点头,可是在偏头那一瞬间又立马嘴角耷拉了下来,是十几个宫女成两列进来了这折桃宫,白念下意识的去看花桃的情绪,只见花桃的手紧紧的抓着桌边,损坏的指甲伤到了手指肉也毫无痛感,她直接起身就去关上了殿门,身子也紧紧的靠着门,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等听到外面传来的宫女声音,她整个人恍如惊弓之鸟一般:“本宫身子不适,今日不适宜试穿凤袍。”
不过才几日的时候,沈沉就已经命绣娘把凤袍做好了。
“可是...贵妃娘娘,陛下让您今日务必要试穿,还让画师把您试穿的样子给画了带回去,等过些日子陛下有时间了,会再过来和您一起画日后挂在祠堂里的帝后像。”殿外的宫女一字不差的传达着沈沉的命令。
花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情绪已经越来越不好了,整个人有要倒下的趋势,白念见状赶紧几步上前伸手去挽住女子的手,轻声唤了声“贵妃”却无人应,她微微思量,又唤了声“花桃”,女子这才抬起了头看着她,女子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在祈求眼前这个无权无势,只是个陪她解闷的宫外人,她走投无路的在祈求:“白姑娘,帮帮我让她们走...让她们走...”
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究竟能不能帮她赶走外面的那些人,她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女子能够做到,绝对能够做到。
白念也确实能够做到,她抬眼看了看眼前隔着这扇殿门,终究还是悄悄的施法隔绝了一切的声音,并设下了结界,才放心的伸手去扶女子到了偏殿坐下。
此后女子像是在抓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双手紧紧的抓着椅子扶手,身子也全往椅子的一边靠去,整个人都垂着头不知道是在想着些什么,白念站在一旁,朝花桃投去目光,只瞧见她的手一下握紧,一下又猛地松开,如此反复,原先破损的指甲也更破损了一些,直接裂到了指甲盖那里,血也一点点的开始渗出,白念摇头叹了口气,这个女子更让她感兴趣了。
她手往身后一伸,变出了瓶创伤药和处理的水出来,缓缓走到女子身边蹲下,轻轻抬起女子指甲损坏了的那几根手指,处理着上面的伤口,中间她还时不时抬头看了看女子,或许她应该去问问萧舜,这个花桃究竟有什么故事,或者是他和这三个凡人有什么故事。
萧舜虽然在那天的晚宴上刻意变了容貌,可是他总觉得天讷还是认出了他来,这几天的天讷待在尚书府中格外的安静,不再贪图享乐和美色,竟真的开始勤于政务,他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对,想起曾经在尚书府见到过的那人,他长吐一口气,直接瞬移到了一间装潢十分书香气的房内。
“你是谁?”房中坐着的女子手中转悠着一串佛珠,从墙上悬挂的铜镜中看见了突然出现的身影,可她只是淡淡看着铜镜,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男子并不惊讶。
萧舜转了个身,就看见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常服的女子正跪坐在佛龛前,应该不是女子了,而是妇人,只不过或许是因为洛水太养人了,让她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已过中年的人,而紧紧只是个刚刚步入中年的人,可她的内心已经很沧桑了,经历过了一个人该有的所有,不该经历的也经历了。
“洛神活于人世的时候,好像并不怎么信奉佛教。”萧舜也并没有直面回答妇人的问题,微微偏头桌上供奉的那个佛龛,“如今成了神,该是道教,怎么如今信奉起佛教了?”
洛神微微抬眼,看了看前面的那个佛龛,而她正跪坐在蒲苇上,她微微一笑,还有当年在人间的时候那种风姿,令人一见钟情的风姿:“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洛神村的那尊雕像。”萧舜站在原地,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洛神轻轻眨了眨眼睛,并无多余的表情:“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
“真相。”萧舜顿了顿,想起了白念才又开口,“和洛神究竟跟洛神村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洛神垂眸低看着手中的佛珠:“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信佛吗?”她突然弯起嘴角,“因为心难安。”
这便是在承认洛神村的那件事情和她有关了,她为人的时候曾为了三四个百姓都可以舍去自己的性命,可她如今却用自己一尊雕像杀了整个村子千余人。
“既然洛神都如此坦荡的承认了,那该也会告诉在下天讷为什么会参与进来吧。”萧舜的目的并不在洛神为什么要杀人,而是天讷,他并不是人间的清廉之官,也不是人间的狄仁杰,会将此事查个一清二白,抓出真正的凶手,他只是个打战的神君,打战说白了就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不管是从白念还是从他在神界的身份来讲,他要查的始终都是天讷一个。
洛神念了几段经文,见身后的男子还未走,才笑着开口:“人间繁华,所有的人都逃不开一个王权富贵,便是天上的又如何,谁都逃不开。迷乱了眼呐。”
萧舜好像知道了什么,说了句“多谢洛神”便直接走了,洛神仔细闭眼,口中念着经文,她经常一念就要不眠不休的念上好几天,因为她只要躺在床上一合眼,就能够看到洛神村的那些村民来朝她索命,虽然她已经死了成神的人,可她的胸口里还有颗心,她还是会害怕。
晚上的时候,天讷来了。
“那个萧舜今天来找你了?”天讷好像早就有所预料一样,推开门看着在念佛的妇人直接问道。
“萧舜?”洛神从蒲苇上起身,转身看着身后用着凡人常清身子的男子,“白日里来的那个就是你最痛恨的司战神君?”
天讷一听到司战神君这四个字就来气,他坐到桌子旁,一手握拳重重的锤了下铺着锦棉布料的桌面:“我和阿父也是守卫神界,他们也是守卫神界,凭什么他们就是司战神君,虽我和阿父有着神将之衔,却始终只是个仙君神祗,那萧舜的阿父差点就成了天神!”说至此,他更是来气了,如果不是他在旁给天神出主意把战炎关进了天牢,只怕是如今神界是司战神君一枝独大。
“原来如此。”洛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或许这次我们可以在人间让那个萧舜就此消失,我记得他还未成家,那这世袭的神祗便无人可袭了,到时候你再好好在那天神面前表现,这司战神君便是你的了。”
天讷一听也来了精神,心中也有了打算,可是看了看那边的佛龛,满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妇人:“你还在念经?”
“已经是习惯了。”洛神扯了个笑,“当年你阿父历劫在人间的时候,他是最不受宠的儿子,天天带兵出去打仗,我只有在家中念经祈求他平安归来,虽然过去了几千年,可这个习惯还是改不了。”
“你真的...是我阿母?”天讷始终都还是在怀疑,他没有见过自己的阿母,他只知道自己是阿父在人间历劫的时候有的孩子,可是在人间他胎死腹中,阿父回神界后把当初成型胎儿放入瑶池中,后来才有了他。
洛神怔了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不想杀那些村民,可为了自己的目的,她只能舍弃那些人的性命,她要那个人的儿子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