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心思
“还有呢？”萧舜偏过头去，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元法迎着目光上去，无奈的摊了摊手；“你还想知道什么？人家就是去亲人温存去了，这能有什么好算计你的？”
他实在是想不透了，这个人是不是在神界被天神算计的太多了，所以变的脑子有些太敏感了，见谁都是要算计他。
“把你见到的都说出来。”萧舜也发誓，他觉得是在忍耐着废了眼前这人双眼的冲动，“我说了，一点都不要隐瞒我，谁让你这样模棱两可的说了，你这脑子未必能看出来对方是不是在算计吧。”
元法只能忍，还有就是他确实看不出来，他虽然跟在萧舜身边好几万年了，但却始终只是学了一些皮毛，更深层次的东西始终没能学到，比如对战技巧，比如那些上古阵法，比如看透表面之下所隐藏的东西。
他是真觉得事情很大，所以赶紧把眼睛看见的所有细节都一一说了出来，最后还生怕自己说的不够仔细，干脆直接把圆桌上的东西给变没，然后施法让他前面所瞧见的画面重现在桌面上。
桌面之上，画面重现。
身着竹青衣裳的女子伸手双手推开眼前的那扇木门，很简单的画面和动作，可是男子却只注意到了在浓浓夜色之下的女子，肌肤更显得白皙了，那双从广袖中抬起的手也是素白可见的，一半墨发挽起，另一半墨色长发披散的垂在背后，整个人都站的笔直，在黑夜中也无所畏惧一般。
女子自然就是夜里出行的白念了。
“你慢点跑。”白念推开门后，才往里面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门上挂的灯笼散出来的光亮都毫不吝啬的泼洒在了女子的身上，只看到女子嘴角弯起，满眼都是温柔的看着前面，“别摔着了。”
而看去，是一个小男孩从屋内兴奋的跑了出来，一路往女子的怀里跑去，步子也因为太兴奋而跨的极大，最后如愿的跑进了女子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女子，个头也只到女子的大腿处，他仰头望着女子，满脸的委屈和想念，声音也糯糯的，更为令人怜爱了：“...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
白念蹲下身后，双手去轻轻握着小男孩的手，声音也是放温柔了的：“我算算啊，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我在天上呆了一月有余，也不过几十年啊。”
“都已经几十年了！”小男孩甩开女子的手。
这时，从屋内又走出来了一位中年妇女，嗔笑着：“阿路，要听话。”
白念见到中年妇女出来了，才站起身来，随后将阿路搂进怀里，为怀中的小人辩解：“若是阿路跟着我回魔族住，就不会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了，都怪我不好。”
她另外两位弟弟都是按照人间年龄来长的，人间十几年了他们便也就跟着长到了十几岁，后面他们老了的时候，是他们的母亲赵素...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因为生了三个孩子而拥有三万年寿命的中年妇女实在无法忍受死别之痛，她阿父也怜惜，便才用了自己的修为而给他那两个孩子增了千年的寿命。
可她这个最小的弟弟却...有些奇怪，完全是按照魔族的年龄来生长的，已经六百岁了便是长成六百岁的样子，她曾问过她阿父是否也给增长了寿命，可赵柔是摇摇头说阿路刚出生，她阿父就寂灭了。
他们在人间居住，却如此长寿。
为此，他们在人间总是搬地方住，或许是厌烦了，便直接在这鱼米之乡自给自足了，可她另外两个兄弟可不厌烦，依旧乐此不疲的搬着地方住。
赵柔笑着摇了摇头，即使到了中年，依旧还有人间江南女子的温婉，和她阿母一样的温婉可人，她为此想过是不是因为她阿母因为不同意她阿父的野心，所以也就不再温婉可人，而是处处触逆鳞，所以她阿父才又来人间寻了这样的女子，她却也只是想，因为她知道这个人间女子陪伴了她阿父很长的岁月，不该如此被否定。
可是有天，是这个人间女子亲自对她说，她阿父沧龙确实是把她当作了妻子神女，他们日日讨论的也是神女曾经的温婉可人，后来神女寂灭的时候，沧龙还曾痛到昏迷不醒，但是她却从未介意过，她只是恨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给她一个凡人三万年的漫长寿命。
赵柔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你瞧你又乱怪自己，若是阿路跟着你回了魔界，赵元和赵俗那两兄弟又得在你眼前乱蹦跶了。”
虽然赵元和赵俗也是她亲生的，当年也因为这两个孩子要因为凡人的生老病死而去地府的时候，苦苦哀求过魔尊沧龙，可那时候她有了两万年的寿命，却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死去，她不愿意。如今那两个孩子身为凡人之身有了万年寿命，有了荣华富贵，却还肖想着魔尊之位，背后也对白念这个姐姐恶语相向，她实在是心凉了。
“放心吧，到时候我自有办法。”白念说着，垂下脑袋揉了揉阿路毛绒绒的脑袋，“阿路不像赵元和赵俗一样是凡人之身，我与阿父从未用修为给他增长过寿命，他却长成了六百岁，想必是我魔族之人了，所以必须回到魔族成长，若是一直在人间住着，终究不是个办法的。”
赵柔点了点头，同意了。
“对了阿念，你那夫君可寻到了？”她突然想起来，这百年来，这个女子都在找着当年与她白头到老的夫君，每到人间来寻一次，就会来瞧他们。
白念本来牵着孩子在逗，听到赵柔，连忙抬头，而后笑着点了点头，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形状。
之后....之后萧舜直接伸手破了桌面上的画面。
“诶！怎么给破了？”元法连忙想补救，可是已经迟了，“后面还有呢，难道你已经看出来什么了？”
“看出来了。”萧舜点了点头，整个人的气压都极低。
看出来了，他从女子的脸上看出来的全都是幸福和对如今日子的满足，丝毫不像是魔族的储君了，倒像个人间妇人了，男耕女织就足够让她开心。
“看出什么来了？那魔主白念这次来人间调查还真存了算计之心？”元法整个人都立马变得兴致勃勃，看上去不过就是家庭和睦温馨的场面竟还暗藏算计？
萧舜淡淡的瞟了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次又是哪位仙君设了酒宴？”
“是那炼丹的老头，这次摆酒宴不也是为了博天神的喜欢？”元法撇了撇嘴，叹了口气，“唉，本来以为神界就他还能保持清静了，结果还是沦落了。”
神界如今全都按照天神的喜好来，一万年前神魔刚和谈，天神听到下面历劫的仙君上来说，人间如何的繁华和热闹，有无数的风景和寻欢作乐都是神界无法比的，那天神一听是心向往之，奈何他身为天神是不能擅自去人间的，他也已成天神历完了所有的劫，平生数万年都无法再去人间体会了，后来天神据让那个仙君把在人间所看到的全在神界都来一遍，就这样，人间那些寻欢作乐之法，酒肉宴席，全都在神界出现了，刚开始人人都反对的，毕竟神界是天地之首，受众生香火，需清心寡欲，后来所有仙君都见天神丝毫没有回头之意，他们反倒是被天神罚的快要被赶下神界了，就开始有人学着摆酒宴，学人间那寻欢作乐之法去邀请天神来参加了，久而久之所有的仙君都开始如此了，萧舜也被逼着与其逢场作戏。
萧舜这次来人间调查其实也是为了躲开那些源源不断的酒肉宴席，因为他已经要对那些东西麻木了，甚至是要对所有东西都麻木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麻木，至少现在不能。
“天神那种铁手腕，再强硬的人也得屈服。”萧舜张了张嘴，似乎对元法所说的这件事并不大在意，“你赶紧回神界吧，顺便替我喂喂那小凤凰。”
元法是喜欢喝酒的，所以对于那种酒席倒并不见的有多厌恶，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听到能回去继续参加那酒肉宴席了，赶紧起身就要施法回神界，但突然他动作顿了顿，回头好奇的问道：“那魔主白念究竟在算计什么？”
“算计让我喜当爹这个答案，不知元法仙君满意吗？”萧舜扯出了一个让人感觉到危险的笑来。
元法立马便施法不见了人影。
萧舜也一下子松了下来，他的耳边也听见了些细碎的声音，他立马起身出门走到女子的房外，只见房内已经因为烛火而亮堂了起来，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握的很紧很紧，随后又用最快的速度松开了。
房内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伸手摸着自己的肌肤，竟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容貌来，不过幸好神魔不是凡人，八万岁对凡人来说很长，可于神魔来说只是很短的一段时光。
但是...她阿父仅仅因为她阿母不再如以前那般温婉可人，就到他处另觅温婉可人的女子，而她也不再是人间那个天天被夫君哄到脸红的念念了，等萧舜恢复记忆后，还会继续爱吗？
赵柔的那番话太令她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