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此生藤（2）
小七站在原地，慢慢坐下来，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叫她惊栗，一遭生死之间的距离竟是那样近。
“小七，小七。”燕凛西匆忙赶来，瞧见她还活着，慌张地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
她摇了摇头，指着昏死过去的伽雪兽道：“五哥，你去看看它，还活着吗？”
小七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闻言燕凛西走上前去，捆着伽雪兽的藤蔓紧紧缠绕，它身上有些地方已经渗出了血，再这么捆下去非被勒死不可。
“怕是快要死了。”
小七勉强支撑起身子走过去，她将手附在捆着伽雪兽的藤蔓上，附在藤蔓上的灵气与她缓缓相融，小七觉得自己紊乱的气息一点一点的平复。
“放了它。”她说。
“小七，你在和谁说话？”
“放了它。”小七重复道。
燕凛西四下瞧了瞧，寂静的林间小道，只有他和小七妹妹两个人和倒在地上的伽雪兽.
奇异的是那捆着伽雪兽的藤蔓松了松枝丫，虽未全部松开却也收敛了修蓝的灵气。现在他们该怎么办，是放着伽雪兽在此处，还是将它送到灵捕司听由处置。
“五哥，我们可不可以将伽雪兽带回去？”
“带回去？”见小七一脸认真，完全不像在说笑，燕凛西直道不行，他偷偷带小七出来就算了，还要偷偷带回一头灵兽，且是一头差点杀死他们的灵兽，小七妹妹是被吓傻了不成，做出这般不可思量的举动。
“绑在伽雪兽身上的这株藤蔓，原是养在镜湖底下的仙草，可幻化成世间所有植株，但眼下它修灵未成，需得养在湖底里汲取生息精华，贸然出来已经动伤了它的元灵。五哥，你看。”
小七指着附着在伽雪兽尾巴上的藤蔓已经开始呈枯萎之态，燕凛西惊起道：“你是怎么知道仙草的来历？”
“回去我再给你解释，眼下仙草已经不能幻化出自己的原形，我们需将它们一并带走。”她能读出修灵草木之意，听懂灵兽的兽语这类不可思议的事情，该如何与五哥解释？天生如此，不知何故。
“就算我们能带着它进入宅院，可是要怎么到后山呢？后山的阵法不是谁想进就进的，你带着一灵兽过去，树翁那关要怎么过，后山一切生灵怎么能逃过他老人家的眼睛？”
正说话时，燕凛西已将伽雪兽幻形收入袖中，刚刚与这灵兽对战时，他受了伤，现在带着它和小七，无法腾空使出轻功来。
小七扶着他：“就说是你收服的灵兽，一会等你缓一缓，在它身上加刺属于你的灵契图纹便是。”
“为什么我要让一头想杀死我的灵兽做为守御。”燕凛西不满小七的决定，难免抗议：“小七妹妹，你可知道守御的意义？“
”知道。“她就是知道才会这么做，灵契守御是修灵之人与灵兽结下的契约，彼此相互守护，同生同死，若有违背，定是骨碎血枯，往昔于世。
缔结契约后，灵兽既可以显形，也可以寄生在主人的骨血之中。
”五哥，你可知道修灵之人收服守御灵兽后，灵兽可以与主人共同修灵，增强灵气。“
”听说过。“
”那你知道，守御灵兽的修灵若是高于主人，它也会助益主人增进修灵么？“时间紧迫，小七不想耽误半刻，便不给燕凛西细细思量的时间：”你刚才没有敌过伽雪兽，便是证明了它的修灵更加强大，试问除了现下这等时机，你要如何收服一头修灵在你之上的灵兽作为守御，且不管它对你是否忠心，灵契一旦结成，你生它生，你死它亡，守护你便是它此生宿命，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燕凛西觉得这样做，似乎不是君子所为，小七却说了另一番言辞：”它今日袭击了你我二人，送到灵捕司处，难道会落得个好下场，就算它逃离了，可刚才它要杀掉我，徒增杀戮会堕成血兽，不见得比做你的守御要强。更何况，你现在与伽雪兽结成灵契，是救它一命。“
小七妹妹给他摆了一通道理，燕凛西觉得条条都对。他将收入袖中的伽雪兽放出来，割开左手掌心，鲜红的血立刻流出，他用右手的手指沾着血在伽雪兽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圆形繁文图腾，又沾了伽雪兽身上的血，在左手掌心画一个相同的图腾。
燕凛西将左手覆盖在伽雪兽额间的图腾上，右手捏决，念到：“缔结灵契，入我骨血，守御立盟，生死追随.“
紧闭双眼的伽雪兽，微微喘气，它额间的图腾在结契后红光乍现，小七和燕凛西被红光刺得闭上了眼，待红光消失后，伽雪兽也不见了，地上只有捆着它的藤蔓。
燕凛西翻着左手，先看看手背，再看看手心道：“伽雪兽呢？”
“它受伤后灵气十分微弱，怕是寄生到你的骨血里了，五哥，你有什么感觉吗？”地上的藤蔓，已经退回仙草的本来样形，它生有两株，通体青翠，长有小七手臂的一半，和普通生长茂盛的杂草没有太大区别，现在其中一株繁叶接近枯萎，小七将它拾起护在怀中。
“感觉麻酥酥的，而且身体有些发沉。”
二人说话间已经赶到风鸣宅院的南角门，夜色已沉，门人不在，南角门落了锁。燕凛西带着小七纵深一跃，稳稳落在内院的草地上，他们俩猫着身子，躲在树冠后面，避开内宅里巡夜的侍奴，往月纹长廊方向去。
一路上无人发现他们，本来燕凛西已经觉得安全了，就放松了一二分紧绷的神经，当他和小七刚踏进月纹长廊的大门时，看见老树翁精神抖擞的站在那儿，吓得燕凛西往后退了一小步。
可他见身旁的小七妹妹全然没有一丝慌乱，多少觉得身为男儿应比女子的胆量高一点点，才刚委实不该后退那一步，趁着别人没发现，燕凛西向前窜了窜。
”二位主子今夜好兴致啊！竟带了头灵兽回来。“老树翁眯着眼，向前探着身子往燕凛西身上看看了，琢磨道：”是我老眼昏花了吗，怎么瞧不清楚它的灵气？“
皎皎月光淋在月纹长廊的粉墙上，清冷的很。小七上前几步，不理树翁，燕凛西跟在她后面不知该如何对树翁说清楚此事。
”二位主子，府中规矩，但凡来历不明的东西，不消说是后山，连司祭府宅的大门也是不能进的。“
树翁拦在兄妹二人面前，小七护着仙草，侧过了身，说：“树翁你瞧不清了么，能寄生在五哥骨血里的灵兽，乃是五哥的守御，若守御也算来历不明的话，府中要有多少灵兽被你驱逐出去了？”
大司祭的守御是四耳奬，大公子的守御是其母族送来庆贺渡化长生礼的贺礼黄金狮，司祭门客里也有本事高绝的奇异之士收服了守御灵兽的，五公子燕凛西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可他想要收服伽雪虎这样修灵强大的灵兽，至少要在渡化长生礼后，修炼个百八十年才有可能。
”树翁可还有要问的？“小七着急返回镜湖，对着树翁并不像往常多有客气。
”七小姐，四夫人生前遗言，不让您出府，今日······“
”树翁，我知道。“说完，小七穿过一扇扇粉墙幻化之相。
燕凛西必须紧跟着小七才不用绕远路：”树翁，我先走了。”他指了指小七消失的方向，月纹长廊幻阵应时而变，他还未参透阵中玄机，小七妹妹告诉过他，等渡化长生礼后，他的修灵提升一阶，武修眼界会有跨越性的改变，也许等到那时，他便可以瞧清楚加印于后山的诸多阵法。
燕凛西穿过面前粉墙，小七正在等着他，她扯着他的袖子，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几经转折走出月纹长廊和竹林后，才松开他。
小七在镜湖岸边放下护在怀中的仙草，那仙草潜入湖底，片刻便没了踪迹。她蹲下身，镜湖湖水苍翠，深不见底，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意思来。
她感受不到仙草的灵气，转而面向燕凛西：“五哥，你的伤势如何？”
“小伤而已，无碍。”燕凛西猜测道：“要我替你潜淌水吗？”
小七重重点了点头，燕凛西褪去外衣长衫，只身跳入镜湖，湖水的波澜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小七站在岸边，盯着燕凛西入水的地方，焦急的等着，等着燕凛西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