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烟波兽（2）
飘在湖里？
燕小七坐在云中坞外的石阶上，远望延伸对岸的镜湖，双脚浸在湖水中，支根鱼竿，闲来无事钓钓鱼。
她看着一旁倚在栏杆上的燕凛西，将烟波兽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与他听。被她救起的烟波兽在爪子能走动了之后，就喜欢围着燕凛西身边四处转悠。许是因五哥渡给小兽修灵的关系？
燕小七眯着眼睛瞪了它一眼，烟波兽仿着她的样子回瞪了一眼，然后贴在燕凛西的脚边，装作十分乖巧的样子。
“原来它就是惊扰了司礼官家小姐们的灵兽，看它的灵气应该才刚脱离生兽初身，修来个幻形。”燕凛西可惜道：“王城里的灵捕司可能受不住司礼官的施压，最近一直在找这头灵兽，它从生兽修成灵兽，少说得有数百年，这要是被灵捕手们给抓住，轻判就是刹了一身修灵，重罚怕会打散它的兽元，届时经受些折磨再死掉。“
灵兽的兽身是生兽修灵幻化而变，生兽未脱离兽性时，往往会由着本性造成诸多杀戮，杀戮太过则堕成血兽，清灵染上血色变为浊灵；生兽若能渡化本性，潜心修行生幻兽元，则变己身成灵兽，由此可见从生兽修渡成灵兽是个多么不容易的过程。
灵兽是通人语的，在燕凛西说起被灵捕手抓到后会有的种种下场时，烟波兽明显将趴在燕凛西腿上的爪子收了回来。
“若是落得如此下场，小七，你不如当初不救它，任由其自生自灭省得遭罪。”
面容好看的人，说出来的话未必好听。烟波兽突然感伤地向后退一步，远离那个说不如不去救它的燕凛西。
“我救下它，可不是为了让它活过来去送死的。”燕小七收杆，随即又抬手扬起个漂亮地弧度将鱼竿甩出去。
她见烟波兽达拉着头蹭到自己身边，说：“我不能让五哥带着你从前院出去，那样无论是默语竹林的竹婆婆还是月纹长廊里的树翁都会发现你的存在，你要是不着急去别的地方，就先在我这儿修养着，至于其他事，等你修养好兽元恢复了灵气再说。”
“但·····”燕小七的话锋一转，回过头问燕凛西：“它是怎么飘进来的？”
镜湖以及远处几座山峰皆在守御结界之中，结界以外已经生幻出兽元的灵兽应该被挡住才是啊！
燕凛西细细思虑：“看来镜湖与城外的湖泊应有交汇之处，此兽顺着水流飘入镜湖，它的兽元已被伤的几乎消散，所以才没有被结界挡住，毕竟山中那些没有攻击力的生兽是能自由穿梭结界的。“
外面？燕小七看着镜湖的流向，风鸣宅院之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呢？
特别大，也很繁华，反正城池里大都十分热闹，尤其是王城。
燕小七等着烟波兽从洞里蹭出来，它行动缓慢，每走一步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口带来刺痛。她寻着洞外的一处树荫下乘凉，听烟波兽说起城池，问道：“你去过？“
烟波兽：“没去过，但凡能入城的灵兽要么是有人牵领的灵宠，要么是幻化成人形，我的修灵还没到能化成人形的地步。”
燕小七纳闷：“那你怎知王城里又热闹又繁华？”
烟波兽拿前爪比划两下：“城外有座顶高的山，距离都城不远，山顶上有一小亭，我初到天辰王城时，跳在亭上看到的。”
“外面比这里好吗？”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落在地下碎裂成点点剪影。燕小七收拢了裙摆，蹲在地上数着斑驳的光点，一个，两个，三个••••••等着烟波兽小步小步的向她靠近。
“外面挺好的。”
燕小七：“哪里好，你一头灵兽要整日自己费心觅食，夜里入睡还要留有一分警惕，怕被哪头修灵强大的血兽捕食了成为增添它浊灵的养料，很不安全不是吗？“
烟波兽的兽元还很幼小，它不能完全明白燕小七问的问题是何意思。
燕小七：“为什么想要闯出阵去？“
烟波兽现在身上的伤，早不是之前被救下那次遭受的，而是数日前，它游走到镜湖湖水与其他河流分支交汇的地方，想要硬闯出去却被阵中结界加印的伏术所伤。
烟波兽想了想：“因为外面自在。“
自在？因为自在可以不要性命了吗？
有一小会儿的时间，燕小七失了神，她翻起右袖，腕上的肌肤仍像从前一样洁白光滑，可近几月，每逢月圆之夜，右手腕上会有隐隐的灼烧感，迎着光亮能看到腕上生出的浅浅繁纹，那是贵族血脉行渡长生礼前的征兆。
浮空大陆的帝族，四封属国的王族和贵族，与平常生灵自降生起就有所不同。他们血统高贵，天命久长，因降生时自有五色灵气护身，百岁以前，面容相貌皆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然在百岁那年需行渡长生礼百日，容貌根骨才能幻化个完整。
行渡长生礼是个复杂又充满磨难的礼节，需先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木，泽一阴凉之地，由渡礼之人在棺内沉息百日的时辰方算完整。此时渡礼之人的元灵已沉，周身灵气微薄，正是那些为增加己身修灵的歹毒之徒突袭的好时机。
棺内沉息的渡礼之人一旦被夺走了灵气，便会送命往息。因沉息时的灵气，乃是至清至净气息，夺此灵气可无反噬地增加自身修灵。所以寻一位修灵精纯武艺高强的人做为行渡长生礼之人的守护是顶要紧的一件事情。
燕小七自降生时，周身没有那了不起的五色灵气护着，她原以为没有灵气加身，就无需渡化长生礼。可她右手腕上在月圆之夜出现的浅浅繁纹，正是渡化长生礼前才会出现的印记。
这长生礼的繁纹需得在腕血上盘结三年，到结成的那一日，便是长生礼入棺之日。繁纹盘结出的色泽深浅不一，依照自身灵气的精纯盘结印记，颜色越深，灵气越精纯，渡化时越是艰难。
烟波兽走到燕小七面前时，发现她又在游神，最近她时常如此。它将前爪搭在燕小七的手腕上，学着她呆呆的样子。
谁知燕小七忽然说道：“你别再去闯结界了，最近我在帮驻阵灵做一件事，等他的事办好了，作为回报的情理，我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出去。“
“我身边新来一位姑娘，你可看见了？“
烟波兽点了点头，全作回应。
燕小七接着说道：“那是我身边的侍女，你若碰见不要伤她，只当自己原本就生长在此处就好。“
“她会些灵术。”烟波兽问：“会伤我吗？”
“你不叫她看见你，她如何伤你？等过些日子，你伤好些，我将你给她见见，她就不会误伤你了。可既然要见，我得先给你起个名字，叫••••••”
燕小七蹙了蹙眉，在脑中认真寻着合适的名字：“叫寒拥，你看可好？”
“寒拥？”烟波兽歪着头，从燕小七的瞳孔里寻找到自己的形貌后，点头再点头。
“寒拥，我是燕小七。”
她当时不知道，灵兽认同了一个人给它起的名字，便是认作她为主人；灵兽若是记住了主人的名字，就会守护着她直到彼此消亡不存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