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想要努力控制，还是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冷汗。
“把头抬起来。”抬头？还是直接出手？可我目之所及，这人穿的是绫罗绸缎，不似是那些侍卫能穿的起的。
赌一把！
我抬起了头，那人眼中闪过惊艳，“嗯……姑娘……这么着急，是，是干嘛去？”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断断续续。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抱歉，这位少侠，我的朋友有些不适，我想带她出府去找个医生。”我一边说一边想要走远。
“等等，姑娘！”他想要拦住我，慌乱间扯住了翠儿的胳膊，翠儿顺着力道无力的向后一仰，发丝飞扬露出姣好的面容，被他看了个正着。
“妖女！”男子大喝一声，吸引了四面八方的注意力，我赶紧压下翠儿的脸，心下暗道不好。
这几日我并不在外面，无从得知翠儿做了些什么，又如何会被人称作是“妖女”，但我知道，这下想不动声色地走出去，难了。
看到几个便衣侍卫自以为不为所觉地朝这个方向移动，我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死命一搏。翠儿身体不允许她做出任何激烈的动作，我带着她亦极难逃脱，这可如何是好？
人群逐渐向我成圈将我们团团围住，我被逼得越紧越是想不出如何是好，脑仁子硬生生地疼，心间杀意涌动，我又想努力克制。
“嗯……”翠儿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靠在我的身上，睁着迷茫的眼睛环视四周，不自觉的压在我身上的力道更重，倒是醒的时机刚刚好。
“你醒了，身体可还好，我带你杀出重围。”我一边带着她向后退至墙角，一边与她轻声交谈着。
“这帮狗贼！”翠儿咬牙切齿，我都怕她用这么大的力气生气自己脱力晕过去。“你动手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你的剑呢？”我问道，我的碧血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翠儿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给我，我把她扶到墙边，让她靠在墙上休息，对上虎视眈眈的众人。
我反手执着短匕，看着人越来越近，一边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一边默默盘算着哪个部分更为薄弱。“各位，大家都行走江湖，无非互相提供方便罢了。今日你绕我一命，没准儿改日我便救你一命呢？”
“呵，你们？居心叵测，蛇蝎心肠！今日我不要了你的命，只怕明日死的就是我了！”几乎没有犹豫，有人这么说了一句之后，马上就有人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场面极其混乱。
缓兵之计是不管用了。
既然如此，唯有先出手为强，尽管人都在往这个方向涌动，仅看步法也能看出有些人真的是酒囊饭袋，不知想趁机做些什么。
其实真正厉害的人都在外围，只有傻子才会被送上前来做花泥，可做花泥的人着实会消磨我的体力。
我自认为武功高强，杀掉所谓江湖一流高手不费吹灰之力。
可人的体力是有限的，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淹死。
可我不能退。
有的时候我做的选择，是我必须要做的选择。
我无所谓翠儿做了什么，我答应古老要照顾好她，我就要照顾好她，我不能倒下。
那些江湖人士前仆后继的扑到我的匕首上，新穿的衣裳大半已经染上了血，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们的。我甚至觉得我脸上都是鲜血，不住地流淌，仿佛不知疲倦般地屠戮，手如机械般僵硬地滑动。
我好累。
我觉得我要倒下了，因为我好像看见了高不离的脸，他对我笑，似乎是一种奇怪的力量，让我也笑了出来。
周遭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然后愈加疯狂。
白鸢只知道自己生得一副好颜色，却不知这颜色是有多么的好。古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血花绽放在她脸上也很美。
她累了，她终于累了，与其说这是围剿她，不如这是她单方面的屠戮。
手无力再抬高，她慢慢地，跪在地上去，用匕首撑住自己的身体，即便她该倒下，却还是强硬地借力支住自己的身躯。
被这一幕所撼动，没有人再上前了。
她慢慢、慢慢地，又站了起来，步伐虚浮几近跌倒，还是稳住了身体。
她看过来，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下有几滴血迹，眼中似乎空无一物，虚虚地落在不知何方，这种漠然的态度让人遍体生寒。
人群后，一位黑衣男子大声呼喊，“上啊，捉住那妖女！”
“可是，可是这位姑娘什么都没做啊……”人群中有人默默反驳。
“她杀了那么多人，你是瞎了眼吗！她就是妖女的同伙！闪开！”
人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他缓步向前，因为我已受伤，在他看来没什么好怕的。
“这妖女杀了如此多江湖侠士，目的不纯，我吕某人今天就替天行道，杀了这妖女！”尽管他说话姿态端地极为高尚，眼睛却在滴溜溜的转，不知在算计什么。“不过嘛，若是你教出倾城剑法，我可以饶你不死。”
“要说为江湖除害，人人都可以如此说辞，吕大哥言之过重了。”一个中年妇女出声打断，“我最得意的弟子可是死于非命，此仇不报，何以鸣我湄派的名声！”
“呵，你们就是爱用这些有的没的显示自己多高尚，”鹤发童颜的坏老头声音阴翳，突然吹来一片寒气，“今日倾城剑法我要了，你的命，我也要了！”
“我派因为她沦落至如此境地……”“我们明月教死伤大半，名存实亡……”
七嘴八舌，他们的声音缠绕着跑进我的耳朵，在耳朵里翻滚着。
表面上一个个都是名流雅士，江湖子弟，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恶心的勾当，再多的粉饰也掩盖不了他们眼里的贪婪，无非是翠儿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才被如此对待罢了。
看着翠儿靠在墙上，捂着胸口，无力却讽刺的笑意，我竟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即便杀光所有人，倾城剑法在一日，就不安宁一日。
我相信翠儿做了那些事，但翠儿不会无缘无故就如此，人心本就是偏的，我就是偏袒她又如何？
这些人无非是找一个由头发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