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在小镇的时间过得很快，与净明一起买了一些入冬需要的被褥、炭火之类的寺中所需的东西，就过了两天了。还有一天就要回明凌寺了，净明邀我一道再去转转，为我置办些东西。
绕城河的水哗啦啦的流动着，永远不会停留，女子梳妆打扮的制衣店、胭脂铺等都在这一带，只是大多金贵，因而人烟稀少。
停在一家门面宽阔的制衣店前，净明停下了脚步，轻声道，“进去看看。”
店面内充斥着兰香清幽的味道，店内既有绫罗绸缎悬挂于墙壁上，亦有制作较为朴素的粗布麻衣，虽然数量不多，也算是普通百姓能承担得起的，因而客人更多一些，却因为开阔而不显拥挤。
净明一身贵气，又生得好看，老板娘看到他进来，立马迎上来，娇笑道，“不知公子需要些什么？”一双美目却一直瞥向他身边的我。
“给她做。”净明目光投向我，“可有喜爱的？”
“嗯……我也不知道。”我对这方面接触颇少，更不知道要如何挑选。
老板娘目光投向我，眼珠转了几转，“妾身看来，这位姑娘适合穿亮色的衣服，选衣裳可是门学问呢。”她又捂着红唇笑了。
……看了看我黑色的衣裳，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她命人取来一匹艳粉色的布，光面丝滑，触感极佳。我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净明。
“红色呢。”虽是疑问的语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净明垂下眼，睫毛轻轻翕动。
？什么啊，净明一个出家人，觉得红色的衣服好看？
“妾这就命人取一套来让姑娘试试。”老板娘招呼侍者，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才抱着一套大红色的衣服出来，丝绸触感轻轻划过我的指翼，留下冰凉的触感。
“我去试试？”
净明轻轻颔首。
侍者带着我穿过大厅，来到更衣厅，去一旁候着了。
我不爱穿如此繁复的服饰，废了好大劲儿才整理好。灼灼红布裹住姣好的身材，更显女子唇红齿白，眉眼盈盈如画，在铜镜中倒影出摇晃的身影。虽是大红，又绣有大朵大朵的牡丹，却丝毫不显艳俗，乌黑的发从肩头垂到后腰，蜿蜒成一条黑色的河流，显得她整个人都有气色多了。
左看右看，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啧。
女子转过身，素手轻抬准备掀起门帘出去，却猝不及防的被捂住了嘴巴，被带到离门更远的地方。
“呜呜呜。”被捂着嘴，只能发出细微模糊的声音。
“别叫，是我。”熟悉的声音。
转头面上那双墨黑的眼，“你……”赵寅溪！
“我知道是你，白鸢。”赵寅溪压低声音。
“为何？”
“净明身边怎么会有女子。”赵寅溪眉眼弯弯，“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好了吗？”净明的冷冷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清晰可闻。
赵寅溪停顿一下，立刻噤声，递给我一个小小的纸包，“收着这个。”他嘴唇上下翕动，无声地说完，便一个闪身消失不见了。
我攥紧了手里的纸包，扬高声音，“快了！”将纸包塞到刚才换下的衣裳里，我略微整了整头发，深吸一口气平息了呼吸，才撩开了门帘。
“怎么这么久。”净明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略微撇了撇嘴，“穿不惯。”
净明看了我一眼，扭头就向外走，心里还惦记着那一抹大红。
“唉，你要觉得不好看，我就换了？”我在身后喊他。
净明略微停下脚步，“好看。”还不等我回应就继续向前走。
哼，奇怪鬼。“你等等我！”我追着他的脚步。
出了大厅，却看见净明在和老板娘轻声交谈着什么，老板娘笑得像朵刚刚绽放的月季花，眼角的细纹都快飞到额头上了，不住地点着头。
我忍不住心里泛酸，强力控制却有种眼眶湿润的感觉，什么嘛，哼。
净明扭过头来看我。“还不快走？”又提步出了门。
“公子慢走！”老板娘高声喊道，语气中的欣喜雀跃不容忽视。
我看着他的背影，好像我一直以来看到的都是他的背影。没事，反正不是本来就没想怎么样嘛，我又能怎么样呢。只是步子忍不住慢了许多，脸也渐渐板了下来，总觉得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一样不得劲。
出了门，净明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空荡荡的街道，我一个人傻站着，只觉得萧瑟地风快要把我吹走，抱住双臂尝试取暖。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回客栈？也许净明的意思就是由我自生自灭呢？那我，该去哪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心里委屈，就算真的要我走，直说便可，我岂是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之人？这样扔下我，真是……
滴答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你干什么呢。”净明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
我手忙脚乱的把脸上莫名其妙的东西抹掉，转头看向他，“没干嘛啊。”
净明皱了皱眉，这张百年不变一个表情的脸上，居然也能有其它表情？“你看你，冻得鼻子都红了。”他将手里的一大包东西随手递给我，解下身上的披风裹住我，因为身高不够，披风长长的垂在地上。
暖意瞬间包围了我，我冰凉的手终于触到一点温度。
“咳，”我清了清嗓子，“你刚才干嘛去了。”
“买东西。”净明又从我手中接过那一大包东西，发出乒乓的轻响，是一堆瓶瓶罐罐。这附近又只有女子用的东西，所以他买的是……脂粉？这么一大包，是要送给那个年老色衰的老板娘？
我压下胸腔泛上来的苦意。“回去吧。”
“不想逛了？”净明垂眼只看到一个浅浅的发旋。
逛逛逛，逛什么逛，看你如何与制衣铺老板娘相知相识，嬉笑调情定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