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你反驳
刘祎之说完这话，武曌却并没有应声，而是调头又看向杜六叶，她到想听听，这小姑娘要怎么说？
杜六叶苦笑，席风见她说得久了，早就不动声色地为她续满了茶，她握着杯子，看着灰色的树杆，以及皴裂的纹理，叹道：“凡是站得近了，未必是好事，一来，没有那么美观；二来，难以纵掌全局。只因身在其中。
刘学士是什么意思呢？劝娘娘杀了皇上争权夺利？让娘娘背上谋杀亲夫的千古骂名？你可别忘了，皇上本来就病了，时日不多，何必画蛇添足？
况且？不说李家旧势，朝中元老，就是像刘仁轨，裴炎……这些有学之士，真会坐视不理吗？
还有太子殿下，和各路皇子龙虎相争，盘踞已久。
到时候，四面楚歌，刘先生打算拿什么？怎么去应对他们？”
说到裴炎，杜六叶记得自从武曌打算称帝之后，他就一直反对，要求皇后将朝政还于李唐。最后，武曌无奈，才说称他参于扬州叛乱。事情复杂的程度，远远超出外人的想象。
“你……你……你……巧舌如簧，诡辨……”刘祎之听着这话，却是气得面如紫肝，喘不上气来。使劲地拍着胸口，大声咳嗽。
“好了……好了……刘爱卿也不必激动。本宫到觉得六叶虽小，说的话却是非常有道理。实不相瞒，既便她今天不这样劝本宫，这天下，这江山，也是李家的！本宫也只是想为夫分忧，为先帝尽忠。如此而已！假如称天皇天后制，能更好的主理这个国家。
哪怕背着千古骂名，本宫也愿意一试！”说完这句话，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杜六叶。这孩子年纪不大，对朝堂局势却有着超越年龄的熟悉，见解独倒，绝非一般。
李义府为宰相时，她才多大？八九岁？边关战事，地名她如数家珍，这些都是她的师傅教的么？
玄青观果然藏龙卧虎，看来黄逸云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她有些庆幸她的小女儿，能结识这样的有志之士。极妥！
杜六叶此时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武曌性格刚毅，本来就不比寻常女子。她能别俱一格，敢为人先，开创新河，接爱天后临朝的建议，与李治并称二圣，统理天下本就难得。
但她刚才还说，不惧“背千古骂名”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为了至高无上的权欲、尊荣、万里江山……她有可能接受刘祎之的意见？弑夫杀子？囚君虐女？
她又不是没这么干过，比如一直有人怀疑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长女；而且，她废除王皇后，囚箫淑妃，还把她们眼珠挖掉，手脚跺去……泡在茅坑之中，做成人彘。这都是事实。
手段之残忍，雷厉风行之快速，简直让人闻风丧胆。杜六叶又心悸起来，暗暗在心底道了几句，“好险……好险……”
真是伴君如伴虎！
不过，称天皇天后制，从自古至今，确确实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难道这玩意还是自己发明的？但自己只是按照历史讲了而已啊！
假如，自己今天没有因为贪玩而睡在小舟上，就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那是不是就有可能，宫廷之中，即刻就会有一场腥风暴雨？李令月就要亲眼目睹她的父母，兄长骨肉相残，不死不休？
太可怕了，以她的良善，肯定接受不了。哎，看来一切仍是按照历史的轨迹在运行！那，李令月呢？她还会花信之年死去吗？还会重复这样的历史吗？
杜六叶呆若木鸡，惊出一头冷汗，左思右想，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尽人事，听天命吧！她连连叹气！却听刘祎之正在跟武曌说道：“娘娘，难道我们要听这黄口小儿的？娘娘，真的不能放过她……”
“够了，她思维清晰，口齿流利，本宫像她这么大的年纪，未必有些才能。再者，她分析得有理有据，理由充分。你不是也毫无反驳之力吗？”武曌撑着头，意味深长地问着他。到叫刘祎之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呐呐地张口道：“但是……”
“算了，她这解决之道也极妥当。我看就这么办吧！你去拟诏，此事，本宫还要跟皇上再商量一下。”武曌已经拍板，看来是要息戈为帛了。杜六叶长舒一口气，她知道刘祎之在担心什么，也明白武曌心中必定也有这样的顾忌。
于是又端端正正地跪了起来，向皇后和刘祎之行礼道：“叶今日宿在湖中，无意惊忧皇后娘娘和刘学士谈话，是叶之过错。还望娘娘和学士原谅杜某唐突之罪！
叶发誓，湖边之语，只入叶耳中，从此以烂于心底，却不向外人吐露半言。
叶从此之后愿意追随皇后娘娘，任由娘娘差遣，赤胆忠肝，生死不离，徐图大计！”
这就是表态了，武曌等得就是这一刻，她笑意融融地站了起来，走下锦榻，亲手扶起杜六叶，夸奖道：“好孩子……从此得遇良珠，乃是天下之福。”
这么一夸，杜六叶有些不好意了，红着脸又向刘祎之行礼，又说了几车篓忠贞谦逊的话，刘祎之才摸着胡子，别过脸去，算是默许了。
她不这么做不行啊，皇后在这里商量的可是谋反的大事，如果今天她不表明追随态度，和不二臣的决心。等着她的只有一死了，别说皇后娘娘，刘祎之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但如今，才入毓文馆，就得罪了老夫子，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料到，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哎……杜六叶轻轻叹气，哪知却被武曌觉察到了，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额头痛了？待会儿啊，本宫让席风给你找位太医瞧瞧，可别留了疤，那样就找不到婆家了……”说得一行人都笑了起来，席风也“咯咯”的奉承了几句，说是等下亲自把娘娘往日赏地好膏药拿出来，赠于杜六叶。让皇后娘娘放心，还取笑杜六叶，以后可不能再顽皮吧……
杜六叶心里却在想着，出来这么久，守真她们只怕已经急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