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醉春令
李弘看了许久,果然在姑苏的诗词上停留得比较久,字迹苍劲,金钩铁画,龙行蛇走,力透纸背,笔势毫纵。比他写得还要好。
而那首《醉春令》则鸢飘风泊,如同美人簪花,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意态跌宕,风姿翩翩,一看就是女子的笔力。
李弘想了许久,这不是妹妹的字迹,那么肯定是杜六叶的。而那名紫袍男子,既知他们身份,还如此从容自信,敏笃于林。可见,要么是世外高人生来桀骜不驯;要么……
思来想去,最后他只是苦笑道:“只怕是这首《醉春令》写得更好一点。”
嗯???杜六叶很意外。程伯献却已经咧着嘴笑了出来,可见太子也是认得杜姑娘的字。哈哈哈……
太子八岁监国,也曾在大臣的辅助下,批阅奏章,是个真正“挥一笔江山”的人物。难道姑苏这首诗地目的是问他?也是,假如站在太子的立场上,肯定也会这么想。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杜六叶失笑,那“走一步今古”又是什么意思呢?是暗喻还是巧合?或者只是一首词的铺垫而已?
杜六叶又陷入了沉思,只听李弘徐徐开口道:“先生这首词虽大开大合,意更宽广,但也散乱,不成曲调。所以……”
“所以不佳。”姑苏大笑,并无不悦之色,而是侃侃负立,一派风轻,“吾愿赌输。公主想要题什么要求,请直说。”
杜六叶:“……”
就想她所料定的那样,无论今天她写什么,或者姑苏写什么,她都不会输。
假如他有心比诗才,连笔墨都准备了,题目也是他出的,规则全是他定的。他不可能腹中无存稿。
他既然早有准备,为何下笔晚成?
他有什么别的目的和打算?难道他不过是为了接近,或者试探太子殿下?那李弘胆子非常小,必定不敢说他才学出众。怕此时还有人认定他在招贤纳士。
到时候,只怕他这病,总也养不好了。
所以,她猜自己会赢。
可为什么她赢了,公主却可以随便提要求?姑苏莫不过是笃定她杜六叶无所求?但李令月小孩子天性,逞一时意兴,必定要你来我往一番的。
果然,李令月侧着脑袋想了想,兴致勃勃道:“提要求?哈哈,我师姐学真是厉害。但可惜她不会弹琴,你既然指下功夫好。
那不如,你教我们弹琴?我师姐虽然暂时不会,但是她特别聪明,不管学什么都特别快!
比如下围棋吧,她才学没多久,已经超过我了。学琴必定也是如此……”
听着李令月还在滔滔不绝,杜六叶蹙着眉头,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学琴?她哪来那么大兴趣。有那空还不如多发呆。再者,拔弦时指甲会断,还会很痛。没错,她就是这么懒!
当初她学太极虽然也不大情愿,但一来想讨师傅欢心;二来强身健体,关键时刻还可以用来自保。因为她料定自己所行之事,必是险阻重重,不如未雨绸缪。
那姑苏看了看杜六叶,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头向李令月道:“好。你们可以每日午往凌歌崖来找我,就在这边山峰往右,离你们的行宫也不远。”
“那一言为定。”李令月痛快地与他击掌。
嗳???你们这一大一小,就不问问当事人的感受吗?我还在这里站着呢!真当我是透明呢?
算了,我大人大量,杜六叶在心里暗暗对叹气,反正,这姑苏谈吐气质俱是不俗,她也想知道,姑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带着什么样的用心?
凡事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吧!她什么话也不想说,淡定闲适地看着他们告别,看着姑苏带着童子往右徐徐离去。
李弘也没有讲话,阳光像碎金子一般,洒在他的头顶。山间的风有些轻暖微凉,令人无比舒适。他看似昏昏欲睡。
反到是李令月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在这里,她不用顾着公主仪容,也不会有人要求她守着宫中规矩。可以就这么自由自在,任意挥洒所有的赏心。
“嗳,师姐,这山上还有不才药材呢!看看这个决明子……溪边还有野薄荷。”她除了让岚烟几个采采小花,还顺手抓了不少药材。这都是师傅和自己平时教她的,希望她在危难之时,还能用得上。
当然了,杜六叶希望她永远用不上。
穿过幽石小径,走了几里路,一路蜂蝶缠绕,松林密密。总算看见树木掩映中,渊歌殿几个鎏金大字若隐若现。
镇守行宫的管事们,早就得了信,知道太子殿下要来养病,提前几天就将渊歌殿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此时望眼欲穿地,整齐肃穆地跪在门口,恭迎行驾。见到太子和公主,行毕大礼,才引着众院往内而去。
内院浓荫遍布,飞鸟跳跃,婉转啼鸣,叫人心旷神怡。
转过浮龙绘凤的影壁,入目就是一眼白泉,涓涓细流从山间石缝潺潺流出,汇成一汪清水。旁边是一处古亭。
这院子的一景一物,取之天然,结合了山势水缘,既别致又契合。
李令月则被安排在内院中,杜六叶随着他们,一路上分木穿榭往里走。听管事的赵姑姑不停地在跟跟他们说着,“……因知道殿下要来,早几天我们就开始准备了,纱窗账幔,一应物件,都是下山新采买的。公主先看着,若是喜欢呢,咱们就留下来。若是不喜欢,奴婢派人再去换……”
“嗯,这里景致极好,些许小事,我看就不必麻烦了吧。”李令月边听着边点头。
那赵管事,不过五十来岁,衣着简朴,却是穿戴整洁,显得利索而干练。
惜金是知道她的,以前她也曾跟帝后往渊歌山避暑,所以常于这赵姑姑打交道。
她从袖中掏出几锭银子,塞到赵管事手中,含笑道:“姑姑辛苦了,这上上下下全靠姑姑打点。已近午时了,不知膳食可有备好?”
“备好了。”那赵管事见推脱不过,也不再矫情,大方把银子收了。她明白这宫中贵人的规矩。“膳食都是采选上好的材料,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公主的味口……”她还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