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xxi指尖的琴键
——那么,你还要继续战斗吗?
雷克斯问道。
诶。怔了一下。
“当然了,战争还没有结束呢。”我开口道,“我可不只是为了报仇,我是为了赢得这场战争才站在这里的。”
“为了赢得战争吗。”大约是因为蒙着眼睛的缘故吧,本来就难以揣测的面容更加令人难以捉摸,然而我看到他向我所在的方向微微侧过脸来,“又是出于正义?”
仿佛有铁锤重重击在心房之上,我看着他,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又是出于对全世界人类的着想?”
“不,不是的!”突然有点恼火,“不然我就不会站在这座只有cyan存在的堡垒了吧?我没有代表人类,也没有代表任何势力,我就是我自己!我只是想继续参战罢了,我——”
他却摇了摇头。
“你听过我的故事,我也耳闻过你的。”他道,“你和我,一样。”
“或许是的,”我答道,“我们都是杀手出身,我们都拥有相同的行动理念和洞察力,我们都承担着一个家族的衰亡,我们都——”
“杀死过心爱的人。”
视野仿佛以中心视点为圆心开始扭曲,逐渐离我远去。恍惚中只见雷克斯低下头,仿佛目光透过了砂带,盯住自己交拢的双手。
“但我希望,你能迎来完全不同的结局。”他轻轻地说。
……
红玫瑰庄园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清晨的时候,野外总漂泊着雾气,令人有种挣脱不去的感觉。可以说,这个地方自成一个世界,被称作世外桃源有些偏题,但世外花园是不为过的,尽管满地只有红色的蔷薇,恰如其分地点缀着庄园称谓的由来。
经过几天时间,这片神秘的领土已经被我所熟悉,在这几乎成为废墟的建筑里行走也不会感到陌生。今天的午餐是坎瑟掌勺,厨房里飘荡着朴实无华的香味。
大概是受到战乱波及,附近的树林根本打不到大型的野生动物,不过一两只野兔和蛇还是偶尔能改善一下伙食的。庭院里除了蔷薇,也种植着一些时宜的蔬菜菌类,所以饮食上还过得去。
白芷昏迷了两天之后醒了过来,这期间一直是爱丽丝照顾她,大约前后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小丫头就缠着爱丽丝不放了,两个人经常独自呆在钢琴室里,门扉紧闭,也不知是在搞些什么。
我一直没问雷克斯的伤势,事实上我和他同处一室的机会很少。爱丽丝不怎么允许我们进入那间起居室,所以我和坎瑟只是在一楼随便挑了两间房间住。
就这样无视外界的动向一连过了几天,每每夜晚肩部的伤痛将我从噩梦中拽醒的时候,我都只能盯着天花板,修正的记忆、错误的记忆、快乐的记忆、痛苦的记忆,一切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往复播放,一点点增加着心的负担。
我知道,这是我必须承受的重量。
不再逃避,不再寻找任何借口。如果我想要跨越时间,如果我想要争取全新的未来,这就是我必须要面对的挑战。
时间继续流逝着,我仍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甚至到最后连自己停留在这里的天数也忘却了。一方面我想要做出改变,我想要参加战斗,我急切地盼望雷克斯能够快些恢复,几人一同攻向g.s.c.l;但另一方面我又深刻地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有多么不堪。
同g.s.c.l为敌难度不会小于双子塔之战,而那时如果不是龙夏我早就身首异处了。说到底我依然在依赖别人呐,虽然口中不肯认输,虽然行动上没有一丝犹豫,但这些并不代表我变强了。事实上我不过像一头倔强的毛驴,只是在给那些可以容忍我肆意逞强的同伴们添麻烦罢了。
或许盼望雷克斯的康复也是我需要依赖他人的表现吧,每当这么想的时候整个人就更加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一直到月光消融殆尽,然后昏昏沉沉的爬起来,明知道于事无补,依旧如机械般重复着体能锻炼。
啊,固执也好,怎样都好。我已经决定参加这场战争,我已经决定赢下这场战斗,我已经决定改变它的结局,所以任何角色都可以,任何手段都可以,只要能完成这个夙愿,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最后的舞台之上。
“蓝雨,请你过来一下。”
在庄园外半枯的草坪上**着仰卧起坐,蓦地看到爱丽丝打着白伞,白芷在她身边打着熊猫伞,两个人一起望着我……这同步率,怪不得白芷被g.s.c.l戏称作“小爱丽丝”。
我依言起身,抓起一边的长袖穿上。又是一连几个雾蒙蒙的天,温度再度跌落,仿佛初冬时节。
我们进到屋内,一路而上走入钢琴室。这是间还算宽敞的屋子,窗帘是厚厚的枣红色,好在屋里点着几个烛台。我看到一架古旧却一尘不染的钢琴搁置在房间一头。爱丽丝走过去坐下来,很快一首满溢乐符的曲子流淌出来。
我看到白芷跑到一边的茶台上端起一杯橙色的液体走过来。
“西域很有名的橘子酒,请品尝。”爱丽丝道,我于是接过白芷手中的高脚杯,不经意间却见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我也搞不清那是什么意思,但白芷总不会害我,于是一饮而尽。交过酒杯的时候,远处钢琴似乎依旧在响……然而金发女子已经站了起来……
咦……
……
……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
依旧是钢琴室,窗外却出现了夕阳的红光。……我究竟睡了多久啊。
转头望去,却见白芷和爱丽丝依旧坐在那里,仿佛一切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爱丽丝指下的琴曲早已舒缓下来,仿佛静静流淌的河川。
“唔……”头有点沉,我坐起身来,却见白芷抓着我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也不知道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意思,扶住额头道,“我怎么会突然睡着……”
“虽说你看起来就像不会喝酒的人,但没想到居然会不胜酒力至此。”音乐停止,爱丽丝抬眼道。我只得苦笑一声,却见白芷摇摇头:“不是这样的,酒水里有安眠药……”
“安眠药,为、为什么?”我呆呆看着她们。
“因为……”白芷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一时间答不上来。我看着她,慢慢的,我发现一个非常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我的右手明明扶着额头呢啊。
低下头去,却见我的左手——我已经失去的左手确实安安稳稳地躺在白芷的小手中。
“这是……假肢吗?”
没有触觉。尽管被白芷握着,却没有一丝温暖传来。这只手感受不到任何事物,大概在我睡着的时候,她们给我换了一副假肢?话说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将我催眠吗,居然比全身麻醉都管用,究竟是什么牌子的安眠药啊。
“没、没有感觉吗。”白芷脸上显现出失望的神色,我呆呆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