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凶途茫茫
他不敢回头，因为她现在心中实在太过害怕，他怕自己再呆下去，恐怕再也没有勇气离开。然而幽兰又何尝不是，她也害怕，害怕忍不住跟随他一起流浪。看着渐渐消失在雪雾中的顾子枫，幽兰泪流不止...
“世人皆知卫家行商天下，富可敌过，殊不知大名鼎鼎的卫公子竟是女儿身。”车外一个身着白衣，面覆白巾的人不知何时来到幽兰的马车旁边。
呼的一声，幽兰靓丽的身影自车窗飞出，以手成爪，飞向遮面人。白衣人惊呼一声，忙飞身躲闪至一丈外。幽兰一招见空，未待停留，便又足尖轻点浮雪，飞身欺至。遮面人措手不及，慌乱应招。只见幽兰，虽为女子，却招式狠厉，左掌为刀或劈、或刺，右手成爪，意在面巾。几番缠斗之后，一个不轻易间，那人面巾便被幽兰扯了下来。瞬间二人停了下来，幽兰怒视着那人。
“凌云，凌捕头？”幽兰冷冷道。
“不曾想到，卫公子竟是如此好手。”原来此人便是那日拘捕子枫入狱的那名捕头。
“数次谋谈交易，阁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所购之物皆为紧要军需，且阁下又非军需要职。有何勾当？”幽兰问道。
“既然显露了真身，告你又何妨。”说话间，凌云嗖的说一声自手中飞出一物掷向幽兰。
幽兰接住此物定睛一看，瞬间瞳孔收缩，原是一个飞蛾铁牌。
“幽影门下议事堂、银事堂、户事堂、执事堂、惩事堂，五堂之下各有分坛，敢问阁下是何堂，何坛？”
“想不到卫公子竟然对我幽影门如此了解。”凌云微笑道。
“哼...我卫家行商贾之道，广结天下，自是耳目众多。”
“此番前来，只为交易。其他恕在下无可奉告。”
“既是如此，我卫家收了你们金银，自当依约易货。仍有一事，请问阁下。”
“公子可是要问顾子枫一事？”凌云微笑道。
“请！”幽兰伸手请道。
“织锦坊一案，极似我幽影所为。但顾子枫，我且有疑虑，尚不知为何有此牵连。”凌云道。
“你既执幽影坛令铁牌，怎会不知？”幽兰怒视道。
“公子且勿动怒，幽影虽有五堂，但各堂皆奉议事堂密令行事，其他各堂及分坛，不得而知。于内于外密令若有泄露，必遭严查酷惩。是以我等皆各行其事，决不探视门中他人之秘。”凌云道。
听到凌云这般说法，不似隐瞒。幽兰暗自心惊：“好一个幽影门，事之谨慎、律法之严，真乃匪夷所思，子枫到底因何惹了那幽影门，又或是怎样的阴谋。”
事到如今，幽兰仍旧不知所以然，转而说道。
“阁下所购皮革甲胄，兵武器具足万人之用用。且不说我卫家需些时日筹备，如此巨量交易，恐难掩各国庭室的耳目。”
“在下今日就为此事而来，幽影门分坛众多，遍布天下各国。你卫家商贾天下，亦是如此。可从卫家各地商所分次分批易货，望公子妥当安排卫家各地分商。”凌云道。
“幽影行事，果然缜密。如此甚好。”幽兰道。
“既然如此，在下告辞。”凌云抱拳道。
幽兰点头，将面巾仍还给了他。凌云掩好面巾，飞身一跃消失于密林之中。自凌云消失后，幽兰望着远处子枫消失的地方，复而哀愁满面。有道是：
阴云遮天不见日，霜雪漫天实难霁。
从此便作天涯人，谢桥只待雀来栖。
.......
顾子枫自离别之后，虽有慷慨辞言，仍是难藏茫然愁苦。齐国之途，漫漫遥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暮色渐沉，子枫才意识到了该寻个避雪过夜的地方。然而举目四周，白茫茫一片，哪里有什么屋舍可以暂避。心急之下，一路找寻，却未寻的一处可宿之地。无奈只得混迹在一伙难民之中，栖与一片树林中。
天黑后，有人燃起了火堆，有几名愁苦汉子围坐一起，相互间又无交谈，偶尔听的一些叹息，随即又沉默下来。子枫上前借暖，几名苦汉见子枫一时褴褛衣衫，只当他也是逃难的人，便腾出一块地方，让子枫坐了下来。众人也不语，子枫也无心交谈，只是笼着手呆呆看着跳动的火焰。
子枫一直呆坐着，听到腹中咕噜声响起，方才想起今日没有无任何进食，心中苦叹一声，自行囊中取出面饼肉干，就着雪水吃了起来。或许真是饿急了，几口下去，只觉得这些平日里不屑的食物，今日吃起来却是如此美味，忍不住大口吃了起来。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几人见他大口吃食，等着圆圆的眼睛看着看着，还不时吞咽着口水。忽然一个瘦弱汉子，抢过子枫手中食物，抓起他包裹拔腿就跑，其余几人紧见状紧随那瘦弱汉子跑去。
子枫一时懵极，口中食物还未来的急下咽，闷吼一声就追了上去。雪色之下，虽能视物，却目不及丈余。追赶了一阵之后，那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慌乱之余，子枫迷了方向，身后只有自己的足印，也不该向哪方追。见追赶不得，索性靠着一颗树瘫坐下来，忿然作色对着旷野吼骂了开来......
叫骂了一会，嗓子有些嘶哑，无奈之下，只好准备原路回去。刚站起身忽听到一阵话语传了耳朵，然而四周却未看到有任何人。仔细听来，却是有人在吟道：
“六出袭来，千秋雪。
苍劲寒立，当空无月。
盖有沸汤火中煮，对雪沽酒，我自陶情
有缘无缘休作俗，料应当遇吃酒人。
......
”
子枫听完觉的甚是有趣，好奇之下闻声四巡，待到穿过树林，已经是走了十余丈。心中更是惊疑，竟有此传音秘术，当真匪夷所思。等出了林子，方看见一处极为破败庵堂，却有火光自门窗透出。子枫上前推门而入，但见一人青衣粗布、也看不出是何年龄，席地正坐，聚火烹煮。屋中滚滚浓香，温暖如春。子枫拍了身上的积雪，理了蓬乱的头发，正要开口，却听那人开头道：
“粗野乡间，徒壁陋室，浓汤一镬，醇酒一壶，可愿共饮？”
“多谢先生。”子枫本欲相问，却也只得坐在了那人对面。
“公子请！”那人将拿起一樽酒，推递给子枫。
子枫接过酒樽，一饮而尽。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为何在此独饮？”一杯酒下了腹，子枫随即问道。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强大处下，柔弱处上，盖命是也。你我二人在此，我岂是独饮？”那人道。
“多谢盖命先生赠酒。”子枫起身作揖谢道。原来那人名叫盖（ge音）命。
“志若踌躇，生当所谓，酒意人生，恣意！恣意！何不再饮一杯。”盖命微笑着又为子枫斟满一杯。
“承蒙先生盛情。”子枫边说边又喝了一杯。
两杯酒下肚，不消一会子枫便觉脸热，头亦有些昏沉。心中纳闷，平日素有饮酒，怎今日如此不堪酒量，只两杯酒却已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