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意乱塞伦盖蒂大草原
在失望之际,朱文惠回到乌日肯。
珠珠餐馆在经营上独具一格,几乎在乌日肯活动的华人,都爱来这里请客吃饭,同时,这里也渐渐成为一个交流东非洲商机的俱乐部。
潘苏进还是时不时来一趟。他总是带来很多内部消息,很多都与朱文惠没有关系。在国内,朱文惠就非常讨厌费力地去维持这些复杂而微妙的关系。比如,曾经给那个管营业执照的区工商局长送红塔山,那个色迷迷矮戳戳的黑脸朱局长,据说还是远房什么亲戚,还不是那么恼火!但是潘苏进说的消息中,其中与朱文惠最有关系的一条是:陈启元当上中智公司乌日肯项目部经理了。
“他当主任了?上面有人?”
“约,你对这些都搞懂了?厉害啊,老板娘!”
“啥子哦,潘大哥,你洗我脑壳哈!我一个开苍蝇馆子的生意人,咋个搞得懂国家大事哦!”
苍蝇馆子是成都人对那些开在街头巷尾小餐馆的别致而亲切的喊法,透出点得意洋洋的味道。这种餐馆铺面规模很小,卫生差,味道好,苍蝇乱飞。久而久之,就有了苍蝇馆子一说。珠珠餐馆在昆朵拉这个地方,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苍蝇馆子。其实,朱文惠心里清楚,像现在珠珠餐馆这个规模,怎么也比成都盐市口,比自己当年在金河宾馆边上开的那个馆子好多了,起码在成都要算中等以上,在这里确实是稀有,就成了俏货了!
“吔,美女,你想一想,他当了主任,当然在国内要运作,要出血,上下打点,很费子弹。不管,反正以后宴会就更多了,他肯定来你这里举办招待啊,你们也算患难之交了。”潘苏进指的是那次象牙风波。
“啥子患难之交哦,潘大哥!不要提,好不好?”朱文惠却是心有余悸,害怕提到那次冤枉倒霉的风波!差点就被“黑”在黑娃的监狱里了,哪里还敢回想!至今开车,朱文惠都不愿意从卡巴监狱那个方向经过。真害怕哪一天又被这些吊儿郎当、又穷又懒的黑娃弄个冤枉,毕竟在这个国家做生意,心里头还是悬吊吊的。陈启元他们无所谓,有国家单位的金色外衣穿起的,有特权,随便哪个耍横的国家,都不可能把他们咋个!呆几年,吃了,喝了,游山玩水了,带点土特产,木雕啊,宝石啊,拍拍屁股,换个地方就开路了,或者回到北京,在机关里一坐,吃“安胎”,多舒服啊!
是的,中智公司驻乌日肯办事处情况有了比较大的改变,办事处王主任退休,回国了。陈启元终于当上了梦寐以求的主任,距离他的官员生涯目标已经接近了:下一步,就是如何当上更大的主任。当然,最好是换到欧洲去当主任,只要离开非洲这个鬼地方,哪怕是小国家都无所谓,比如卢森堡啊,芬兰啊,都行。实在不行,亚洲,拉美都可以。大国家不可能,级别高,争夺难度大。算了,不求最大,只要是大办事处的主任就可以了。只有加紧运作,不怕出血,舍得出血,现在一个位置,要如何才谋划到手,起码要长期进行策划运作,还要重磅炸弹去轰炸……唉,当一个稍微像样的官,咋个那么困难哦!
果然,潘苏进通报陈启元这个变化后没有几天,办事处就来电话,一连好几天,都要预定珠珠餐馆最大的豪华包间。其实,所谓豪华,就是朱文惠从成都委托她哥哥发的集装箱里,买来不少成都荷花池市场大路货的装修材料,墙布,中式木制器具,大红灯笼,大红对联,大红油漆,把珠珠餐馆的所有立柱门框都涂抹得一片鲜红。那个最大的包间,乌日肯当地的上层名流都喜欢。经常是提前预定还不一定有位置。
第一餐是欢送王主任,第二餐实际上才是庆祝陈启元自己“新官上任”,第三餐第四餐乃至于第五第六……才是招待乌日肯方方面面的关系,中国驻乌日肯的有关机构,中土建(中国土木工程建设承包工程总公司),中国水电建设,中国铁道建设,中国石油工程公司,中国北方公司等等,多了,都轮番来宴请陈启元主任。乌日肯方面,有关的政府机构就更多了。这些重要的招待都要区分不同的客人单独进行,不可能喊到一起,那样对客人不礼貌,也不是陈启元的做派。
于是就在珠珠餐馆,他连续举行了几次招待会,对于朱文惠来说,就是巨大的商机。
那个很受欢迎的“大厨师”万勇剑也回来了,餐馆就更加热火朝天了。
“文惠,你好!在忙生意啊?”突然魏康出现了:那是一个越洋电话,来自巴黎.
“哦,魏康!”朱文惠觉得这个魏康还真是善解人意,他打电话都是在上午11点左右,生意在这个时候不算开张。珠珠餐馆中午客人不多,有一些外卖,电话预定的,喊那些手脚勤快的,口齿伶俐的小伙子骑自行车就送了。她不知道魏康突然打电话来是什么事情。上次在布鲁塞尔巧遇,还是有了进一步的接触,开始有了初步的好感。
“没有打扰你吧?”魏康说话做事都显得斯斯文文的。
“没有。你说。”魏康不可能打国际长途来说天气,摆聊斋,朱文惠明白,他一定有事情,如果突然提出要自己为难的事情怎么办?
“你猜猜?”魏康心情很好,居然这样说。他知道,这个娇小的四川老美女是想不到的。
“嗨,博士,你真的是在耍钱哈!国际长途喊我猜谜?”
“你错。今后不要喊我博士,就喊我名字,挺好。”魏康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语气,“好嘛,先告诉你电话谜底,我现在是在用电脑网络和你通电话!一分钱不花。”
“不可能!”
“一般人听来,好像是不可能。当然,你要计算宽带的包月使用费,我还是出了钱的。不过,用这个方式打电话,确实可以很节约。可以说一分钱不花,一点也不夸张!”
“好了,魏康,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有那么神奇,你下次来昆朵拉帮助我安装,教教我嘛!”
“嗨,你还真说对了,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我马上要来东非,来乌日肯!”
“安?啥子?你说啥子?”这下,轮到朱文惠惊讶了,“你要来乌日肯,还是马上?”
“哦,长话短说,”魏康在电话那头多少有些优越了,这个美女资本家,就晓得赚钱,“我在巴黎大学申请到了一笔基金。”
“鸡精?味精哦!”朱文惠真的想到了在成都经常看到的味精广告。鸡精好像是还要鲜些,不,鲜好多倍,那个万勇剑经常往菜里乱加一气,黑娃就说味道好味道好,朱文惠说他是味精厨师,就像老父亲经常说木匠手艺不好的是钉子木匠!
“听我说,就是一笔奖励资助我做课题的钱,一个基金会出的。欧洲很多有钱人,经常会在大学研究所里选择一些有益人类,又不可能马上见到效益的项目课题,进行资助,不求回报。懂不懂?”魏康耐心地解释。
在电话里大约说了十几分钟,朱文惠是明白了,这个魏康有一个课题,就是关于中国明朝那个下西洋七次的太监,在东非洲一带究竟是怎么进行外交活动的,究竟是郑和还是达·迦马最先到达印度洋?等等吧,反正,魏康要来乌日肯,哦,还要去肯尼亚进行一次时间不限,地点不限的考察,就是到处看看,跟旅游差不多嘛!咦,欧洲还有这样的好事情?
朱文惠不大明白,但是,有一点她是听清楚了的:这次魏康来东非洲考察,不会要她出钱资助。做生意久了,除了家里的人,朱文惠对于别人想方设法来拉赞助,不是很愿意松口的。那么,魏康来考察,自己最多就是尽地主之谊,当个向导,就ok了。何况,自己以后要到欧洲发展,多一个朋友,比什么都强。尽管魏康不是做生意的料。
但是,那个明朝太监,郑和,为什么带人来肯尼亚这一带转悠,确实就不是朱文惠关心的问题了。她也不想去弄清楚这些问题,现实都弄不明白,哪个还有精力和神气去研究几百年前的事情。
在中国跑,在世界各地跑,朱文惠一直都不大关心历史文物。去巴黎,那么多的历史文物景点,基本上就没有认真搞明白。唉,魏康这样的人,真的是吃饱了饭,找事情做。来吧,我接待,我是东道主了!
他们在“网络国际长途电话”里约定,按照朱文惠的理解,就是网络国际长途电话,魏康先要安排好行程,因为基金会要求有一个明确的考察线路,学术依据,历史,文物,都要挨边,不可能随心所欲。
于是,几个来回的电子邮件,最先否定的就是魏康不可能到乌日肯来,即使安排转机,也不可能去那么偏僻的国家。东非洲鼎鼎大名的,就是肯尼亚、坦桑尼亚、乌干达和埃塞俄比亚之类的国家,怎么可能安排去乌日肯?
最后,朱文惠妥协了,她答应到坦桑尼亚的阿鲁沙去与魏康会合。魏康从巴黎来,可以直飞坦桑尼亚的阿鲁沙。阿鲁沙是一个挨着乞力马扎罗雪山脚不远的北部重镇,旅游业非常发达,东非洲国家的大小会议都爱到那里去开。
于是,在行程最后被基金会批准之前,朱文惠继续在昆朵拉经营她的珠珠餐馆。同时,她也在和国内保持密切联系。
期间,她获得了一个高兴的消息:那个在欧洲偶遇的成都电视台记者柳致回,回去之后,在《成都晚报》副刊上面,发表了一篇关于朱文惠在非洲开餐馆的文稿,在家乡成都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哥哥说,这些天,家里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妈老汉高兴惨了!”
“是不是哦,柳记者写了些啥子嘛?”朱文惠在布鲁塞尔见到那个记者,叫柳啥子呢,不翻名片夹都记不准确,但是,总共就和他摆了几十分钟的龙门阵,会写成啥子样子呢。她有些想看到报纸了,“哥哥,报纸你收好没有?下次,帮我寄一份来嘛!”
“怕是不准寄哦!”朱文华故意逗妹妹,“现在,管事的人多哦。”
“乱说,你以为我不晓得!现在国家已经开放了,艾滋病都不受歧视了!哪个还管报纸的事情?”朱文惠说出口就后悔了,哥哥不是艾滋病,可是在国内基本上就是享受的艾滋病待遇,幸好保密工作做得好,要不然,早被口水淹死了!但是,哥哥目前最关心的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病毒,到底咋个处理,咋个才算安全脱离危险?哪壶不开提哪壶,最犯忌,恰恰朱文惠就提到了。
“我那个病毒,有没有新说法了?”朱文华果然就提到这个话题上。
“哥哥,没有新消息。你不要急,快了。哦,那个魏康要来东非洲了。”
“哪个魏康?”朱文华有些糊涂。
“哦,忘记说了,人家是上海来读博士后的。他也在巴黎帮助你找门路。”
“说起上海,那个成都电视台的记者,就是那个柳致回,他说,在上海帮助我找专家,咨询我这个毛病。”
“哦,他那么心细?”朱文惠确实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那么高大生猛的记者,还真是一细心人。“那你说我谢谢他!”
“知道。姐,我给你说一哈李晓明的情况嘛。”
“他又啥子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