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柳条折尽花飞尽

“端阳王风采，世所无二。”

慕长安言语之间并不掩饰她对拓跋鄢的激赏之意。

想到送行那一日，她的眉眼之间也染上了几分舒意，修昭看着这样的她，不由笑得越发开怀。

“可惜了她是女子，否则倒也与你相配。”

出乎修昭意料的事，听见他这么打趣，慕长安倒是真的应了下来。

“着实可惜。”

神情坦荡，言辞平稳，可见并非胡言。

一时之间，倒惹得修昭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他虚握了个拳在嘴边轻咳了几声。

“我今日赶来，是想问你几个事儿，在外面不方便。”

慕长安懒得动弹，她略微侧着身子躺着，整个人都陷进了绒毯里，不置一词。

修昭站起了身，来回走了几步，似是在斟酌再三。“端阳王殿前请婚，是否与你有关？”

据他所知，慕长安与拓跋鄢之间应是从无往来。

按理说姑娘家到了年纪喜欢上了一男子想结亲，并无不妥，即便对方是女子封王之身。

一切看起来也是水到渠成，毕竟人家端阳王是干干脆脆地正大光明以联姻为名提出来的。

但从小喜欢写话本子的少将军可不这么认为，他能想到这一处更是靠他那天赋异禀的想象力蒙出来的疑问。

“有。”

少将军顿时停下了步子，看向了慕长安的方向，看她无甚动静后须臾又开始折腾着自个儿来回走来走去。

“你胆子真是太大了！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你这可是私通外邦！”

慕长安不置可否，“我与她望凤坡一会确是初见。”

少将军就想的更多了，“并未见过？那你们平日如何来往的？留下来的来往凭证必须尽快做打算。”

修昭说到这儿脸上早已没了笑意，他年长于长安，平素疼她所以纵着她，但大是大非面前他从来都是有主见的的人，他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有任何机会挡她的路。

“一封信件罢了，内里也并无不妥之处。”

私心里，慕长安并不想销毁那份信件，她是极为欣赏那个如九天曜日一般耀眼的女子的，或许，也是极羡慕的。

“嘶……”少将军倒抽了一口气，他知道长安是从不会诓他的，她说没有必然就是没有。

“既然那信人人都看不出端倪，那你们是如何商量出来的？”

少将军觉得简直是太奇怪了，他的话本子都没有这么写的。

慕长安但笑不语，修昭只能看见她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每当那躺椅摇起来了，那必然是长安心情松快的时候。

修昭索性坐下了，抽出了腰间的折扇把玩着，似乎也并不着急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他一边摇晃着扇子一边漫不经心道。

“这法子确实是好，咱们大翌可没有柔然女子也可封王的规矩，朝中人向来眼高于顶，怕是当真以为是柔然王将女儿派出来择婿了。”

慕长安的脑海里霎时又浮现出了拓跋鄢那双笑意里也尽是疏阔之气的眸子。

“本王若想登位，必然得对柔然王室和臣民有个交代，所以必须成亲。”

一袭紫衣的女子许是久经边关烽火硝烟，再加上异族人原本就身材高大些，故此她也练就了一身好功夫，让她并不会因为身形修长而显得羸弱。

大学也是因此，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令人安稳的舒心气息，那是慕长安第二次在一个女子身上感受到那样浓烈的安全感。

“方戈么，好是好，可惜了。”

彼时，拓跋鄢笑意中尽是坦荡，或有遗憾。

只是她自从军之日起，或者说自她有了登临大位的念头那一刻起，她就明白，有得有失，方为人世常态。

“我帮郡主这一次，虽然是顺手为之，但人情虽小，他日还是得还回来的。”

她有一口极为流利的中原话，说这话时字句清晰，落落大方，且语声微扬，混着望凤坡前一望无垠的茫茫原野，叫人听得十分畅快。

慕长安记得当时自己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在拓拔鄢话音方落的下一刻就笑出了声。

“长安向来礼尚往来。”

二人四目相对，不禁都笑了起来。

只是一人朗声大笑，带着军人的杀伐之气与沉稳，一身疏阔之意，只站在那里周身都不乏威势，令人远远观之便觉日后必然不可限量。

而另一人，雾鬓风鬟，簪星曳月，或许是因着难得发自内心的畅快之意，眼角眉梢皆是融融暖意。

于是，望凤坡口，落入众人眼中的，便是单独话别的两位贵女衣袂翻飞的侧影，她们的背后，是旷远苍茫的地天一线。

紫衣猎猎，朗霁疏阔。

白裙翻飞，高华矜贵。

瞧着便让人不禁叹谓，世人千姿百态，皆有一番风流逸态，或流于形，或生于心。

二人都是众星捧月的地位，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或明或暗地看着，她们相谈甚欢这一幕，自然也没被落下。

之后顺理成章地就成了修昭口中一时间盛京纸贵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