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无罪之城（二）
唐潜像是有些认命一般，虚弱道：“所以，你现在是要我回报你。”
“我不是说了吗，你家祖上对我家祖上有恩，我让人把你带来是想要完成我们家代代流传的遗志，我给你修改记忆是我与你之间的事，并非我家与你家的事，你爹的愿望我代表我家帮你家完成，而我让你帮我的这一个忙，是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你，完全由你来决定你想不想帮我这个忙……”
莫笙的话颇有吸引力，唐潜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莫笙的请求，莫笙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而且莫笙把决定权交给了自己……
唐潜一边听着自己“咚咚咚”的心跳，一边小心翼翼地答道：“我愿意帮你。”
莫笙笑而不语。
唐潜的状态已经恢复了一些：“可是我爹跟你提的愿望……”
莫笙似乎没什么耐心：“我与你之间的事，已经达成了承诺，我与你爹的愿望我也尽了我所能，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帮你爹实现他的愿望了。”
“我现在想知道，你到底如何能完成我爹的愿望？”
“你爹的这个愿望也实在是有点超出我的能力，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把一切都安排地差不多，该铺垫的我都帮你铺垫好了，现在只需要你去到你该去的位置就好了。”莫笙说话间手好似闲不下来，一会儿搓搓衣的边，一会儿手指轻轻地敲一敲大腿。
唐潜见莫笙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心中既生气又委屈，语气有些激动：“可是你们做这些之前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我出生后一直跟着爹娘到处游走，几个月就要搬一次家，现在终于能够定居下来了，为什么又要让我卷入你们的事？”
“别激动啊，我不也是要帮我的先祖处理他们留下的烂摊子，我也是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突然被告知我要承受我所谓的命运吗？”莫笙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向了别处，仿佛在说一件与他们正在讨论的毫不相关的事，“在这个世界上，像我们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你好歹还有我的帮助。而且，没有我，你也不会在你现在住得的地方安安稳稳待上五年。”
听到这里，唐潜心中有一丝震惊，他突然意识到，一直一来让他们家无法安稳地生活的可是朝廷，难道莫笙真的有能够对抗朝廷的能力。
莫笙知道唐潜的心已经动摇了，便出一个彻底的保证：“相信我，你只要付出一点点努力就可以获得别人奋斗一生都达不到的成就，完成你爹的愿望，你的家族会再次显赫，你的爹娘会以你为傲，你再也不用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唐潜确实动摇了，但他还是保持着警惕：“可是，这样的好事，你肯定不会白白送给我们家吧？正如你刚刚答应你的，我愿意帮你一个忙，可我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普通人能帮你做什么？”
这时，莫笙不知怎么的，突然眉头微皱，胸中好像在翻涌着什么，他赶紧把一只手放在胸口压了压，好像在平复什么，接着拿起自己的烟枪，语气有些急切：“你本身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抱歉，我身体不舒服，你先出去吧，剩下的事我以后会告诉你。”
唐潜见莫笙脸色苍白，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薄汗，看起来是真的不太好，就先出去了。
唐潜走后，莫笙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痛苦，整张脸都要皱在一起了，他艰难地点燃了烟枪，狠狠地吸了两口，然后向后仰倒，缓缓地吐了出来，浓郁的花香再次充斥着这个房间。
他闭上眼，放松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平复下去，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毫无刚刚的痛苦，他吸完了最后一口，将烟枪放好，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笑了，可是这样的笑容在一张成年人的脸上有说不出的诡异。
他喃喃道：“真好骗啊。”
唐潜离开莫笙的房间后一个人在这所宫殿中“游荡”，一边走一边想刚刚莫笙对自己说的话，脸上尽是失落和迷茫。
虽说他在荷莲镇的一切是建立在一个虚假的记忆上，但唐潜的确体会到了真实的安定和快乐。
他过上了平凡但是幸福的生活，他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开始上学，还有人愿意教他武功，不再像以前一样因为时常搬家而不敢交朋友，他的爹娘开了酒楼，生活得也算富足，不必体会受饥寒交迫的日子，虽然自己有时候会犯错遭到父亲小小的惩罚，但是大多数时间，他们一家人过得十分温馨。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以他们当时的情况，他的爹娘哪里有钱开酒楼，他们家的幸福生活大概也是莫笙在背后支持的吧，如果自己不答应莫笙，那样安定的生活又能持续多久？他和爹娘是不是又要像以前一样再次到处搬家，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可以栖身的场所。
他答应了以莫笙这个陌生人的个人名义提出的请求，却对自己亲人的愿望感到无所适从，莫笙因为身体原因急急忙忙地结束了谈话，不知道更多信息的唐潜不知道该怎么做。
唐潜第二天下午第二次见到了莫笙，这时的莫笙与唐潜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的状态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整个人像是活起来一样，头发束地一丝不乱，带着一个镶了足足有一个鸡蛋那么大的红宝石的发冠，依旧是红色外衣，但是那衣服上绣得花纹比唐国皇后的礼服还要华贵，而且要么是用金线要么是用珍贵的鸟类羽毛绣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耀眼，表情也十分自在甚至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
“昨天是我失礼了，带着病怏怏的状态见客，今日大好了，请你过来喝茶。”
唐潜接过莫笙亲手给他泡的一杯茶，发现那茶杯是白玉的，茶水在里面轻轻晃动时，看起来晶莹剔透，他一饮而尽，然后惊叹地发现这是他家常喝的茉莉花茶：“这是荷莲镇的茶！”
莫笙则是两指拿杯，中指抵在杯底，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才小酌一口：“是啊，我去荷莲镇的那次，在闲暇时尝了尝这茶，这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但是却别有一番滋味，我很喜欢，所以就带回来一些。”
唐潜放下茶杯：“我的爹娘现在怎么样？”
莫笙饮尽了剩下的茶：“他们还是过着以前的生活，只不过他们的人生有了新的盼头。我听说中原的儿女总是讲求孝道，你是怎么看待孝道的呢？”
唐潜低下头想了想：“大概就是像教书先生讲得那样吧，身体发肤受之爹娘，一切以爹娘为重，我……听课的时候没有好好听，只记得这些。”唐潜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抬起头来问道，“城主穿的衣服是唐国的样式，长相也不似那些蛮人，你不是唐国人吗？”
莫笙眸光一转：“我的爹娘是唐国人，我应该也算是唐国人吧。”
“那你和你的祖辈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我的祖辈为什么来我不知道，但是我住在这里是为了……继承祖业吧……我身体不好，所以还是有钱一点比较好。”
唐潜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唐潜和莫笙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莫笙又为唐潜倒了一杯茶：“我们继续昨天的话，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唐潜低下头，小声道：“你还问我的想法干什么？我以为你们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根本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了。”
莫笙嫣然一笑：“瞧你这话说的，只要你不愿意，就算我把你绑到京都城里对我又有什么益处？我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我自然对列祖列宗无愧，至于你要不要实施，那是你对你家人的态度了。”
唐潜一时答不上来，他眨了眨眼又咽了咽嗓子，抬起他明亮的眼看着莫笙，转移了话题：“我想知道，我昨天答应帮你的忙，这个忙到底是什么？”
莫笙好像突然惊醒一般：“是了，昨日身体实在不舒服，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忘了告诉你了。我这个人呢，特别记仇，京都城中有几个官惹了我，我想给他们找点麻烦，作弄他们一番，你肯定也遇到过这种事吧，就是小的时候被朋友欺负，一定要戏耍他们一番才觉得解气。”
唐潜皱了皱眉头，觉得莫笙也太孩子气了，连自己都已经不屑于做这样的事了，他一个看起来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热衷于此。
莫笙见唐潜一脸疑惑，十分乐于为他解答：“我知道你可能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只有五六年可活了，若是你知道知道自己还剩五六年，你会不会想要过得自在一些，随性一些？”
唐潜仔细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大概会。”
“我把你送到京都之后，你只需要协助我留在京都的人就好，完全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做什么。还有一点我忘了告诉你，你答应帮我的忙和你完成你爹的愿望这两件事，是捆绑在一起的，如果你选择不帮你爹完成愿望，那我的忙你也帮不了。”
唐潜瞬间明白自己被莫笙算计了，既然他已经答应了帮莫笙的忙，那就必须去完成他爹的愿望……
唐潜的心里有些愤怒，他阴阳怪气道：“你说你要帮助唐家复兴是不是要我去做官啊？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别人都是经过科举才当上官的，我最不喜欢读书了，要我参加科举，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成功……”
而莫笙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但我不是说过了吗，有我在，你只需要努力一点点就可以得到别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唐潜追问：“那城主口中的那一点点努力又是什么？”
莫笙答道：“你在这城中住上几个月，我会安排人训练你，你只要在我这儿安安心心地训练，我保证你的武艺很快就会提高，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