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怎么过不是过,别死就行
但拓怔怔地看着响着忙音的电话,抿紧了嘴唇。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破案了,他惴惴不安的侥幸终究湮灭。
但拓的确存着私心,一直在拖延你的归家日期。
但他并不是要像弟弟一样想要永远把你留在这里。你太生气,他太心虚,沉默太短,时间太快,他来不及解释。
一开始他只是想留你陪他过完生日,再后来他被亩桑叫去办事,不甘心自己见不到你就让你走,拖来拖去就成了今天的局面。
但拓放下手里紧握着的手机,双手在脸上用力地搓了搓,站起来狠狠踹了无辜的床一脚。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的一声叹息。
但拓想,你说得一点都对,他的的确确是个王八蛋。
他不该在看出弟弟对你的心思后还纵容自己动心,他不该在答应送你走后又背弃你的信任拖你留在这里,他不该放任自己夜夜伸手回忆你的体温和触感,不该明知自己配不上你,却又让自己生出不该有的期待。
事实如此,每个字都正确,他连给自己辩驳的余地也没有。
但拓看着自己的手机。
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让他这个一枪一爆头的刽子手面对着电话不敢说一个字。
他从小到大没得到过什么好东西。好东西要先给阿妈,先给貌巴,最后剩下的才给自己。
小时候家里太穷,吃不上饭,一个饭团都要他掰成三块分着吃,大块的给阿妈,带馅的给貌巴,他自己只舍得吃一点点米。长大之后赚了钱也总是不舍得花,要么给阿妈,要么存起来,他在达班赚得最多,花得最少。
爱也是一样的。阿爸在世的时候给家里做的贡献只有越来越大的窟窿。
家里能指得上的只有但拓自己,他从小早出晚归出去想挣钱养家的办法,除去3岁之前没有记忆的时间,他能想得出来的自己陪伴在阿妈身边的回忆画面少之又少。
貌巴的降生填补了阿妈心里爱和被爱的空间,而但拓当时太忙了,年少的他忙碌着给全家人挣命,顾不上停下来看一眼自己被爱的需要。
成长中的缺失让他的心里总觉得匮乏,这种匮乏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
你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他的心里,这个发现让但拓觉得内心饱涨,他一边欣喜一边手足无措——他还没有习得过该如何应对这种陌生的感受。
但拓从来没有过“得到”,也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想要”,所以他面对自己的心绪无计可施,像贫穷的乞丐捧着皇冠不知道该怎么戴。但拓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你不属于这里,总是要走的。
可他又抑制不住地去幻想,万一呢?
没有人知道,满手鲜血的但拓居然在羡慕那个不敢开枪打人的弟弟的勇气。他羡慕貌巴能当着所有人大大方方地难过,而他只能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不敢表明心迹,他甚至不敢和你对视,怕被你看到他自卑的眼睛。
他恨自己不敢像貌巴一样争取。
但拓想到这里,拿起衣服出门。
他怎么不能像貌巴一样争取?
他不愿让你误会。
而且……万一呢?
他不该抢弟弟的,但你现在还不是弟弟的。
但拓回到达班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南达在岗哨上远远地就看到他的车了,他走下来打招呼:“拓子哥回来了!”
但拓顾不上跟他说话,下了车仓促地冲他点点头,风风火火地跑进大门。
但拓第一次觉得廊厅居然这么长。
他三步并两步跨上台阶,跑到你的门前,平复了一下呼吸,伸出手轻轻敲你的门。
手刚碰到门但拓就后悔了,他刚想起来现在还早,担心会不会吵你睡觉,但是木门太轻了,他的指头只是碰了一下门就开了。他疑心你睡觉怎么不插门,小心翼翼探头进去看。
没有人。
但拓下楼的速度比上楼更快,南达看他板着脸冲到自己面前,问道:“你可看到阿妹到哪点克了?”
南达吓了一跳,不明白他着什么急:“貌巴带克去大曲林了噶,说是个喜神医过啥子中国年。”
但拓长出一口气,他以为你昨晚发现自己受了欺骗,太过生气失望又偷偷跑掉了。那一日差点失去你的感觉令他后怕,他看了眼时间,又问道:“可说了要哪样时间回来?”
南达挠挠头,好像貌巴没说:“昨天走呢噶,没讲哪样时间回来。”
但拓看着也问不出什么来,朝他摆了摆手,拿出手机给弟弟打电话,朝屋里走进去了。
南达看着但拓的背影自言自语:“咋个了嘛雀神怪鸟嘞……”
貌巴和你正在回去的路上,手机振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单手把电池拆了。
你在副驾驶已经沉沉睡去。
昨夜你哭了太久,哭到最后人都呆呆的。貌巴不知道你哭成这样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回不去家,还是因为知道了哥哥骗你。
不过什么原因都不打紧,反正他哪一个都要搅黄。
貌巴伸手用指背蹭了蹭你的脸,脸上漾出一抹笑意,伸手为你把披肩掖紧。
但拓联系不上貌巴,他看着手机皱紧眉头。
亩桑那边的事还没结束,他是抽空回来的,待不了太久。他看了眼时间,只能先回去再说。
亩桑和大曲林在同一个方向,开过去只要40分钟,但拓打算先回亩桑看一下情况,再去大曲林找你。
路有点窄,但拓的车跟在一辆大车后面,没注意貌巴的车刚从旁边开过去。
你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