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六英达】真情假义
梅鸯遵照岩梓薇的托付护送英达前往国相府,王城金昌笼罩在一种似雾非雾的阴霾之中,王宫前的月亮广场上只有例常的卫兵拄枪值守,火刑灭灵台四周冷冷清清,关锁即将处于火刑的那个发锈的铁笼空空的,那是关锁即将处于火刑琵琶女的铁笼。
国王驾崩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但死亡的气息已经弥漫开来,广场上空偶有黑鸟凌空飞过,王城弥漫着一种凄清的肃杀气氛。
英达注目铁笼,梅鸯催他快走,不能让值守的卫兵注意他们,梅鸯悄声告诉他,据说三十多年没有焚烧过琵琶女了,她也不知道焚烧琵琶女是怎样的情景,蓝翎王后正在寻找失踪十六年的长公主英瑰,如果长公主真的是个琵琶女,烈火焚身真是惨不忍睹。
沿着阳光大道的右侧凤凰树下往南走,小心地避开卫兵和寥落行人的眼睛,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天黑不久,街边店铺多数已经关门歇业,看样子商户有所谨慎度日了。
“梅鸯,你怎知道长公主的名字叫英瑰的?”英达慢步走着,轻声问道。
“听说的,”梅鸯悄声回答,“金昌王城街头巷尾都在窃声议论,柳天貌队长扮作老叫花去了安龙府,在陇章村打探到了长公主的下落,好象是她爷爷不小心说漏了嘴,也有传言,老国王酒后失言喊出了孙女英瑰的名字,老国王当然知道孙女的名字,王室子女都有刻着名字的金手镯,可能跟殿下的一个样吧?”
“你知道莎罗王妃现在何处关着?长公主英瑰是我的妹妹,可是我帮不了她!”
“莎罗王妃现在讲诗堂作厨娘,讲诗堂冷清了,王妃倒是不太累,就是不自由。”
“我一定要救王妃,可是我现在自身难保!”
“是呀,你是个逃难的王子,去相府避难保得青山在,大事需要从长计议。”
梅鸯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裙,走在街上象个农妇,英达穿着岩景川的衣装,走在大街上也不招人眼目,岩梓薇安排去找国相大人庇护英达王子是最好的选择。
岩大人位高权重,蓝翎王后也要让他三分,儿子岩景川又是雪恋关守将,他是我们最好的庇护者。
“东街和西街交汇处的别院,就是国相府,”梅鸯是熟门熟路,但还是要给英达指路,以防万一,“国相岩大人是个平易近人的长者,英达哥哥不必惧怕。”
梅鸯喊英达哥哥,他以为她是在套近乎,不过,他还得掩藏住自己的心机:“哥哥是有点怕,我只是个流浪者!”
遵照父亲的嘱咐,英达(柳英相)不能直接进王宫拜见蓝翎王后,毕竟柳星干叛逃蛮越时,蓝翎王后还没有被柳星阑国王带进王宫,近年他才通过联络人与蓝翎王后取得联系,王后有意助他回哀劳夺取王位,他也拿不准蓝翎王后安的什么心,夺取王位不是一桩生意买卖,最重要的还是靠实力,派儿子回金昌,当然也有柳星干打探王后心机的用意。
柳星阑国王意外驾崩是个大好的起兵时机,英达谋划着怎样把消息传到父亲营中,他没有信鸟,这是一个难题,不过,他知道蛮越国二王子萨育勃乘骑一头大白象正在哀劳国游山玩水,据说是蓝翎王后特许的,但就是萨育勃行踪诡谲难寻,这也是个难题。
“梅鸯妹妹,姨娘说今晚全仗太监张公公提醒,你们才安然回到柳明苑的?”
“是的,张公公还不算坏,以前看人只会看表面,我错了!”
梅鸯虽然心事缜密,依然被英达王子蒙在鼓中,依然认为岩梓薇王妃的主意可保英达王子平安。她一向认为国王身边的年轻太监张方公公是个势利小人,但今晚他在后花园提示她与王妃赶快脱离是非之地,她对张公公有了感念之情。
岩梓薇暂时不能离开柳明苑,国王在后花园自缢身亡已是事实,国王的特别死亡并不光彩,岩妃推测蓝翎王后会封锁国王驾崩的真实消息,也不会让国王停灵隆安殿举国哀悼,而是乘夜移尸令公阁搭设灵堂,她必须等着报丧,以免报丧者找到国相府。
“英达哥哥,你测字真准,跟哪个师父学的?”
“我是瞎猫碰着死老鼠,我没有师父。在恩梅山挖矿时,碰到了一回,一个年轻矿工老说他头疼,我就说,可能是祖坟头上长荊刺树了,年轻人回家察看祖坟地,果然老祖的坟头长了一棵酒杯粗的荊刺,年轻人修整了祖坟,头疼病也好了,我是胡诌的,谁知碰个正着,谁家祖坟上不长草长刺呢?”
两人来到国相府门外报上梅鸯的名号求见时,家丁立刻通报了国相大人,家丁赶来开门,客气地说:“梅鸯姑娘,快请,岩大人正在客厅品茶。”
国相岩大人年近花甲和朝政繁琐近年不出远门,热情接待梅鸯和来客,家丁自然也就看主人眼色行事,客气地沏水斟茶。
国相大人笑脸相迎:“请坐,梅鸯姑娘,”因了女儿的缘故,他把梅鸯当作自家人,转而打量英达几眼,认出了岩景川的衣装,对英达感到格外亲切,“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来客正是英达王子吧?”
看样子国王驾崩的信息还没有传进相府,梅鸯也不敢传,而是拘谨地站着不敢坐。
英达鞠躬行了礼,拘谨地说:“我是英达,拜见国相大人。”
国相大人执意要梅鸯和英达就坐,宾客落坐,灯火照亮了英达略显苍桑的脸,国相大人关切地问道:
“雪恋关风冷水寒,着实苦了王子殿下了,花检尉识得殿下迟了,让殿下多受了苦!”
英达王子到来的目的不需要梅鸯多言,她提议去厢房看看岩梓依大姐和岩自星,她说:“岩叔父,到这里我象到家一样,我去见见小星星?”
岩大人点点头,说:“好吧,小星星总是念叨你呢,他人小鬼大,总把你当作媳妇了!”
梅鸯窃笑,无语,心里却想:小宝贝不知道媳妇是何物,他只知道讨个“花老太”。她起身告辞,风一般去了厢房拜会岩梓依。
国相大人招来管家猓逵,吩咐道:“猓管家,看好府门,闲杂人等一概不见,记住,家里来了客人,不可声张!”
猓逵身材魁梧,身挎腰刀,面容粗犷且溜黑,人,称黑二蛮,蓝翎王后的近卫猓秉是他的兄长,猓秉为黑大蛮。
猓逵既是国相府的管家又是卫士,已在国相府十余年,对国相大人忠心耿耿,也很坦诚,他直言道:
“大人,今日言传柳天貌队长率一队黄衣卫士去了安龙府,意在抓捕琵琶女长公主,王城天黑宵禁,此刻收留来客可不妥当,以免兀生事端。”
岩大人原来和蔼可亲的脸色陡变,生气地说:“是么,下去看好大门吧,别再提长公主是琵琶女之事,都是妖人作祟,岩某心烦!”
猓逵没有离开,而是挺立在门旁忿忿地说:
“长公主实在可怜,生父乃当今国王认她不得,生母莎罗王妃遭殃,皆因她是什么琵琶女,依我看,都是那女巫嫽哓捣的鬼,助纣为虐残害王族……”
目相大人生了气,瞪着猩逵不说话。
“平易近人的杨王后母仪天下,也惨遭谋害,小王子英达遭殃,都要怪那个柳星阑从山林里拣来的美艳妖女蓝翎,传说那是一只大蛇妖……”
国相岩令贤沉下脸,说:“猓逵,你口无遮拦,胆大包天,就不怕火刑处死么?祸从口中生,你会连累别人的,黑二蛮。你兄猓秉可是王后心腹,妄言必惹祸!”
猓逵冷笑一声,继续说:“大人,在下所言,亦是大人心中所想,妖后祸害王家,就是误国,或许她还想做女王?”
岩国相站起身来,喝斥道:“退下去,猓逵,当心本相拔你舌根,难道你不明白府里来了客人么?”
“哦,在下一吐为快,憋得心慌,”猓逵欲言务尽,瞅瞅英达和梅鸯又说,“大人,在下忍不你想说话,梅鸯姑娘是熟客,生客气宇轩昂、目光幽邃、英气勃勃、也少年老成,必定是不俗之人,猓逵感受到了一种不正之气!”
英达一惊,在心底自语:此人虽然忠诚,却不分轻重,必然是根祸草。
“多嘴了,猓逵,明白你的身份么,退下去!”
“哦,猓逵告退!”
猓逵应答一声退出了客厅,只剩下一个中年女仆立在一边静候国相支使办理事务,国相大人一向廉政清明,客厅里少见奢华之物,桌椅陈设朴素但窗明几净。
国相大人态度和蔼可亲,英达却表现出几分拘谨,他能理解眼前这个在世间漂泊了十六年的年轻王子。猓逵把气氛搞得有些紧张,岩大人明察秋毫,恭请英达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