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乘归舟，路转幽，听溪流

乐师们全都好纳闷，只不过是一声不响的看了一场风，为什么突然间她就顿悟了？

刚刚虚浮混乱的拍子，一下子荡然无存，如今她指头上的节拍动人心弦，起伏有秩，而且手指扫过琴弦的力量从头到尾都很稳重如一，不再忽轻忽重。

乐师悄声说：“不可能……怎地好像被人贴了符，一眨眼就不一样了？”

诗苒在琢玉身边也忍不住说：“玉儿……究竟是什么人？太神奇了，我当年为了找准何谓拍子，整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去理解，捕捉一首曲子的节拍是很难的事，因为每首曲子都有自己的节拍，必须经过无数次的反复琢磨，才能分清楚什么种类的曲子适合什么速度的拍子，我那时候，每天为找拍子发愁的练习，连指头都磨出血了，研究节拍比记曲子难上千万倍，简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经历，而她，只是看了一阵风经过，就会了。她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琢玉平静的说：“她以前是个担水烧柴的杂役，当杂役之前，是个流落街头的乞丐。”

诗苒说：“我觉得玉儿可能是妙音天女下凡。”

琢玉苦笑：“赐予我们乐师智慧与灵感的妙音天女啊……太夸张了，玉儿只是个凡人，她要是神仙，就不会被夕余迷得团团转了。”

诗苒不得不附和：“也对……”

乐师中，有人忍不住在膝盖上轻轻敲动手指头，因为玉儿弹出来的节奏太强烈了，引人入胜，让人身临其境，就像月亮在自己眼前照出了一座楚凉山的轮廓，就像无数英勇的身躯披着鲜血在乐师们的脑海里若隐若现，到最末，还有一艘装满了书箱的大船，在惊天的巨浪里沉沉浮浮，若是曲子弹得够好，足以在人的脑袋里面作画。

而且，乐师们都听出了曲子里的使命感。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以为这首入门的曲子，只是在歌颂那十四名枉死的书生。

直到听见玉儿弹奏以后，乐师们才深深领悟到，这不是一首普普通通的悼亡曲，而是一首在奉劝后人不要重蹈古人错误的劝慰曲。

有人不知被触动了哪根心弦，眼眶竟然微红，罩上了一层泪光，可能是终于明白了乐曲的力量吧。

他们从玉儿身上感受到，乐曲不仅仅是用来悼念先祖和讲述故事的，乐曲还是用来劝人向善的，乐曲足有令人放下屠刀的力量。

当然，这得是弹得好的乐曲，才有如此的法力。

当玉儿弹完“楚凉山”的最后一个调子，放下了手，深吸一口气，望着夕余，说：“先生，这次我的拍子，找准了吧。”

夕余难得对她点一次头。

玉儿终于流露出放松的神态，说：“看你脸色那么严肃，我好害怕这次又不行，要是再挨骂，我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夕余说：“骂你两句，饭都不吃了？”

“先生，我挨谁的骂都不放在心上，唯独挨你的骂，能让我愁上三天。”

“真的？”夕余反问。

玉儿说：“我为什么要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