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玄武派，不至于，混口饭

南宫师父说：“流派就是弹奏琵琶的风格。每一个流派，其演奏的指法和风格都不尽相同，夕余师承的是玄武派，乃江东乐师创立，夕余的风格是哀怨中带着一股狂放，温婉中又透出一丝豪迈，就拿他最近被街头巷尾议论不休的夺魂曲西飞雁来举例，玉儿，你觉得这曲子，如何？”

玉儿不太喜欢先生特有的《西飞雁》被形容成夺魂曲，不过她压下反驳的念头，南宫师父也无恶意，不必咬着这一点斤斤计较。

玉儿想了一下，说：“先生独创的西飞雁比较悲壮，令人哭中带笑。”

“这就是玄武派的特色，你以为是夕余独创，其实他只是把玄武派的指法发挥到了极致而已，玄武派，讲究的就是个悲壮，浑厚，凄美。夕余也是精打细算过的，你有没有注意过，他会刻意避开所有不适合悲壮的乐曲，我打赌你一定没听过他弹《小桥流水》和《佛庙香风》这两首曲子。”

玉儿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这两首是很出名的小曲，我倒是听其他乐师弹过，可是先生从不掺和，我还以为他特别讨厌这两首曲子。”

“一猜也能猜出来，这两个曲子安安静静的，哪有什么悲壮的点给他弹奏？他一弹，就不叫《小桥流水》，得叫小桥洪水了，《佛庙香风》也会变成佛庙暴风。”

玉儿虽然想为夕余鸣不平，但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南宫师父的形容太到位又太滑稽了，“你也不要这么贬低先生的技术吧？”

玉儿嘴上这样为夕余辩解，但无奈还是笑出了眼泪。

南宫师父又说：“那你肯定也没有听过其他乐师弹奏的《西飞雁》。”

玉儿惭愧的点点头“这些年来，先生虽然常常带我出席宴会，但是那些宴会上，大多都由先生一人独奏，我没有机会认识其他乐坊的人，至于荣乐府里面的乐师……”

玉儿停住了。

南宫师父说：“你尽管放开了说。”

“讲人坏话总归不好。”玉儿摇头，“我还没有资格点评府中的乐师”。

南宫师父捋了一下浓密的白胡子，“你这支支吾吾的语气，我懂你意思了，你是觉得这个府里头一百多名乐师都很差劲对不对？”

“不是的！不至于很差。”

“哈哈，不至于很差，这话中意思，也还是嫌弃他们差。你说说，究竟差了点什么？”

玉儿鼓足勇气说：“惊喜。”

“你觉得他们没有新意？”

“我觉得他们无论练习几次，每次弹出来的感觉都始终一模一样，鲜少进步，先生就不同了，今天弹出来的，绝对会比昨天的更好。”

南宫师父点头，“你年纪小，但你这人不简单，一说就说到了点上。如今的乐师，还有几个是为了增长自己的技艺而去深究指法的？他们大部分都弹到听客拍手称赞的地步，就不再深入学习了。乐师要追求的，已经不再是高超的技术，而仅仅满足于听客们的赏钱和赞扬，他们的内心都麻木了，只想混口饭吃，马马虎虎即可。所以你才会觉得他们每次弹出来的感觉都一样，因为他们并不在乎自己的琴艺是否提高，只在乎自己有没有保持往日的水准，只要不出错，客人也不挑剔，他们就已经满足了。但是，一首曲子，在反复的表演中没有任何惊喜和进步，对乐师来说，其实是一种失败。他们身负这种失败度日，瞒得住听客，却没瞒住你，玉儿，你非寻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