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污言漫起
琬琰和温氏的目光,悄然碰撞在一起。
从温氏毒恨的视线中,琬琰能清楚的看到,她将这一切都算在了自己头上。
“既然公爷说了,那今日势必要找到这东西才好,不然连累了全家人,谁,都担待不起。二小姐两月前意外走失,在禁院的废井里被发现,以妾身之见,这东西多半是在那时丢了的,所有涉事的仆人还有二小姐都在这里了,公爷请问。”
温氏侧身后退一步,让出厅的后方站的两排小厮婢女,厉言细语,直接向琬琰发难。
既然丢了,今日务必要让何琬琰这个贱丫头把东西吐出来,即便不能,也一定要盘问出个去处拿去交差。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更是她所有的希望。
“不必问了,叫你们过来,就是全家人一起做个见证。此事多半就是这个逆子所为,云氏的玉佩他从未离过身,能遗落必然是在惊慌之下,还过来跪下!”何宏昌赫然起身,对着何广砚眦目相向。
“你…”何广砚毫不畏惧,回之以怒目。周身没了那股子浪荡气息,攥紧了双拳,面生忿忿。
“父亲,请容广砳一言。此事还有颇多蹊跷,不能仅凭一个玉佩就断定是大哥所为。如若冤枉了大哥,岂不是坏了一家人的情分。”何广砳见父亲执意到问罪于何广砚,急忙上前求情。
虽然这些年,他与这位兄长接触的并不多,但这两个月在琬琰的影响下,也算是有了些了解。以他看来,兄长是散漫了些,可也绝不是鸡鸣狗盗之辈,此事处置的这般武断,实属不该。
“是啊公爷,世子所言不差,大少爷本就与公爷不亲厚,别再因此破坏了父子感情,还是再仔细查查为好。”
“妾身不才,至今未找到越入禁院,害的二小姐失足落在废井中的贼人。这些都是出入过禁院,解救二小姐出废井的仆役,公爷不妨亲自问问。”温氏不遗余力的想将嫌疑推在琬琰身上。
在何府待了这么多年,这何广砚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就这样一个沉不住气的浪荡子,怎会知晓府中掩藏的秘密。既然不知,又何必去偷那丹书铁券。
多半,是何宏昌这个狡猾的老匹夫使出来的障眼法。不然,枕头风吹了这些年,她怎会一点痕迹都没找到,偏偏一有动静就扣在了何广砚的头上。
“回京之后,我专门检查过,那东西一直都在,直到这几日才不见了踪影,可见与先前的事,并无关联。如今在禁院里捡到的是他的玉佩,不是他还能有谁。”
何宏昌冷冷回声,像是锚定了心思,非要问罪于何广砚,“逆子,你认还是不认?”
何广砚攥紧拳头的双臂止不住的颤抖,目怒瞪,唇紧抿,迈着沉重的脚步趋向何宏昌。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桀骜不屑的何府大少爷怎么都不会应下,要对何宏昌出拳反抗的时候,扑通一声,何广砚双膝触地,跪了下来。
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出,“父亲,在上,逆子,何广砚,认罪。”
众人惊叹,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缄默立在一旁看着,琬琰隐约猜出来了何宏昌的几分心思。
不出所料,她这位父亲也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清明。
何府存有丹书铁券的事,已经几乎是搬到台面上的秘密,她这个名义的父亲守着这铁券,又怎会半点不知那些惦记着的鬼影。
从那几日范嬷嬷的行径来看,温氏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和胁迫,急于想找到这块铁券,以至于惊动了父亲,摆上了这么一出。
只是,从来不把何家放在眼里的大哥为何一反常态,从了父亲认下了此事,这太不像他。还是有其他什么,她没有捕捉到…
也好,她今日不妨借力打力,陪温氏演上这么一出。
“大哥罪在何处?无缘无故的罪名忍下,岂不是纵容了法外宵小。”琬琰翩然踱至何广砚身侧,抬眸正视何宏昌。
“父亲,捉贼捉赃,仅凭一块玉牌只能证明大哥有嫌疑,若非要让大哥认下此事,琬琰实难苟同。”
“是啊父亲,广砳也觉此事过于轻率。”看到琬琰挺身而出,何广砳也跟着上前再次恳请。
“难得二小姐有心追查,公爷不如从了大家的意思。”温氏连忙顺水推舟,可话音刚落,又觉着似乎有哪里不妥。
几番交道打下来,她发觉何琬琰这个贱蹄子早已不能同日而语,不仅次次是有备而来,而且稳稳能正中要害。
难道今日,也有什么鬼心思?
“他已然认罪,你们不必再说。”何宏昌一心要此结果,根本不容他人置喙,“逆子,还不从实招来。”
“招什么,那东西早就被我沉入城北十里外的洛河,嗬,要找,你自己去捞就是。”何广砚讽刺一笑,眼中尽是薄凉。
“什么,沉到了洛河!”温氏失态惊呼,“不可能,绝不可能。”
觉察到众人的视线纷纷向她侧畔,温氏按下心中的换乱,牵强的解释了一句,“大少爷在怎么跟公爷置气,也不至于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扔掉吧。”
“温侧妃为何如此在意?难不成,你也想要,但被我抢了先。”何广砚早就看透了温氏虚伪的嘴脸,嗤笑着,将她的面具戳破。
“大少爷莫要胡言,我一介女流,要这冷冰冰的铁东西做什么,还不是公爷说它事关紧要,妾身才跟着紧张了几分。”
“管家,上家法。”何宏昌就此把事情摁了下来。
“慢着!”琬琰阻拦,“父亲,尚且不论是不是大哥将东西拿走,既然禁院出了纰漏,那就说明其本身的防卫有问题,才给了歹人可乘之机,先前,琬琰被人推入废井也是这个道理。”
“妾身这次还真是跟二小姐想到一起去了,”温氏纵然心有稍稍不安,可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要趁机向琬琰发难。
人人皆知,府里只有她何琬琰把何广砚当回事,难保这贱蹄子不是一时被感情蒙了眼,乱了章法,想要替何广砚开脱。
哼,既然自己送上门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公爷方才咬定了是大少爷所为,妾身也不敢妄言。不过,今日晨起,禁院门口洒扫的仆役意外在门口的草堆里捡到了一柄钥匙,怕是谁无意遗失了去,便交到了妾身这儿。”
说着,温氏碎步上前,从袖中拿出一三寸长的铁铸钥匙奉于何宏昌。
钥匙成色很新,打磨的锃亮,无一处生锈,握柄处芦黄色的络子垂摆摇荡,一看就是女人家才会用的东西。
“公爷请看,妾身瞧着这钥匙的纹路并不多见,就留心收了起来,看能不能找到失主。今日公爷突然说禁院丢了东西,妾身一想,莫非这钥匙是禁院的,就拿来让公爷掌掌眼。”
何宏昌接过钥匙定睛细看,眼眸陡然微眯,锐利的瞳仁愈发幽冷寒凛起来。
缓缓从怀中掏出另一柄锈迹斑驳的钥匙与之搁在一处,齿纹,沟壑,竟形无二致,如初一辙。
看来为找这东西,那些人是无所不用其极。
“温氏有心了,这把钥匙确实能大开禁院门锁。”何宏昌声音低沉了几分,眼中带着幽光望向温氏,似乎是警告,又似乎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