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顺心顺意

吴府人口简单，没那么些个乌七八糟的事。吴夫人平日打理家宅内院，相对别府要轻松许多，再加上这两年吴承欢一直跟在她身边学习管家御下，从中又分担一些，这日子过得，就越发舒心畅快了。

本来打算今日去寻几个平时处的熟稔关系较好的夫人们一起坐坐，可谁知，自今儿一早，她这主院人就没断过。

这不，刚刚坐定，琬琰又来了。

“琬琰给舅母请安，承欢竟然也在，怎么，舅母这是准备出门？”琬琰进门先与吴夫人、吴承欢母女打了招呼，看见吴夫人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架势，便问道。

“琬琰怎么来了，快快起身，没什么要紧的，不过闲来无事，想去街上逛逛，你这孩子怎的不在房间歇着，有什么需要的，派人来寻知会我一声就是，”吴夫人扶起琬琰，关切嗔念道。

“姐姐养着两日，可感觉好些了，我正打算一会去瞧你呢，”承欢堆起笑颜，也迎了上去。

“好了不少，躺了这几日，身子发僵，出来走走，舒活舒活筋骨，”琬琰没有直奔主题，与二人寒暄道。

吴夫人拉着琬琰入座，别有深意的瞅了琬琰一眼，侧首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琬琰酝酿了半晌，去了客气，启齿直言道，“今日过来，琬琰却有一事相求，还请舅母予以帮衬指点。

这段时日琐事繁杂，花枝玉酿已备好了上百件，可我那铺子一直被耽搁，迟迟未能开张。本想着这几日找个吉日开门迎客，可昨日得知，官府那边的获批文书被人卡下，逾过半月仍是杳无音讯，琬琰从前深居闺中，没有这方面的门路，不知舅母可有什么解决的途径？”

听琬琰说完，吴夫人气定神闲的一笑，意味深长的盯看了琬琰两眼，一叹气，吐露道，“算了，我这人是直性子，心里藏不住事，还是实话实说吧。

晨起苏世子就过来我这儿说起了此事，让我当面应下你，暗中有他来全权处理，不出两日，定有回复，让我帮他遮掩着。”

琬琰不明所以，顿时愣住。思及昨夜种种，恍然大悟。

看来昨日写的文状还是被他看了去，虽没听他主动提及，反而是到舅母这儿来布置好一切。

他是怕她拒绝吗？

看着琬琰眉头颦颦，若有所思的神情，吴夫人心领神会，了然一笑，“舅母是过来人，也年轻过。你这丫头性子刚强，又太过懂事，才让人家出此下策，找了我来当挡箭牌。可见，人家对你是用了心的。”

吴夫人拍了拍琬琰蜷握着的葱白素手，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我不比你舅舅，整日的仁义礼教挂在嘴边，我只知道咱们女子生来不易，被世俗圈框着，事事都要谨小慎微，讷言敏行。

到了这姻缘大事上，更是如此，可人活一世，拼尽所有为的不就是“顺心”二字，不尽力一试，怎知没有美满的结果？”

“你我虽近来才多了走动，可舅母真心疼你，视你与承欢无异，本想着能多个女儿，将你与承扬凑来一处。一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照拂于你，二是有我与你舅舅在，承扬定不敢欺负了你去。可眼下看来，是我乱点鸳鸯谱了。”

吴夫人性子直辣，将原先的心里的盘算说笑似得讲了开来，

“北定王府一门世代忠烈，家风方直，人口也简单，在舅母看来，不失为一户好人家，只不过盛极而衰，树大招风，在这京中难免被有些人嫉恨，拿来大做文章。

但我瞧着，苏世子不是个空有武力的强蛮之徒，看似放浪形骸，玩世不恭，实则内有乾坤，知进退，懂沉浮。”

“哪有母亲说的这么好，明明就是个混世魔王，”听见吴夫人对苏翊赞口不绝，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插了一句。

“你这孩子，怎么记仇能记到骨子里，”吴夫人觉察到吴承欢还是对苏翊怨念颇深，不禁失笑。

琬琰不知其然，摸不着头脑。怎么，承欢与苏翊之前还有什么渊源？

“这又是怎么说？”琬琰望向吴夫人问道。

“嗐，别听她胡说，还不是她幼时，被苏世子捉弄了一次，记恨到现在。小孩子嚒，哪有不调皮的，不过是拿了条死蛇吓唬吓唬她，竟哭了整整一夜。”

吴夫人认为这不过是孩童之间的打打闹闹，有趣的紧，边说边笑向琬琰解释道。

“岂止是吓唬，惹得我现在都不能看那湿滑滑的东西一眼，还能与他和平相处，已是大度，”吴承欢想起来这事就气恼。

晓得他是闲不住的性子，却没想到自小就是这副脾气。

闻听他幼年之时，北定王夫妇于北境惨遭杀害，一夜之间只剩爷孙两人，他能秉持这份纯真和心性挺过打击，想来是老王爷事必躬亲，悉心教导的结果。

“行了行了，不理她，舅母与你说的这些，你可都明白？若他真能求来陛下赐婚，你也莫再端着，失了好姻缘。你若过得好，我和你舅舅也能放心些。”

话说的这么明白，琬琰不由又脸红羞涩了几分，怎么一日的功夫，他使了什么伎俩，讨得舅母如此欢心，句句为他说话，

“舅母怎知他为良人，眼下在劲儿头上，自然热络些，时间长了，不定会如何，”琬琰无奈自嘲一笑。

她承认自己确实心动了，但还不至于失了理智，二十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又有谁能保证天长地久。

“傻孩子，我说这些，为的不是他，而是你。那日你惦记他的安危丝毫不亚于自己，又不管不顾的扑到人家怀中，即便你再掩藏，欺骗自己，都改变不了心悦他的事实。”

吴夫人一言中的，点出琬琰至今不敢面对的关键，又叹了口气，心疼道，“你独自照拂广砳这么多年，为姐为母，百般委屈求全，就这一次，顺了自己的心意，别再撅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可能正是这个道理。吴夫人所言字字珠玑，敲在琬琰心上，震碎了那层裹狭着她的那副躯壳，逼得她再无可逃，正视这段来势汹汹的感情。

思来想去，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躲着藏着，未免矫情。

琬琰去了羞涩，会心一笑，反手握住吴夫人依旧滑嫩白皙的双手，敞阔道，“舅母的意思，琬琰明白了，您说的对，世事凄苦，何必再为难自己，这事儿我会仔细思量，您放心就好。”

“嗯，这就对了，铺子的事你也别着急，左右你还在养伤，急不再一时，先等上两日。”

“恩恩，我省的，叨扰了舅母这么久，耽误您不少事，我就不再多留了，明日我再来，”说着，琬琰起身告辞。

“从前这府里安静的很，多了你们几个这日子才不至于空虚无趣，再别说这种生分的话，你想来便来就是，舅母巴不得日日有你陪着，”吴夫人亲自将琬琰送到了门口，心中不乏欣慰，感慨叹之。

“母亲不还约了几位夫人，别耽搁了，我送表姐回去，”吴承欢凑上前，挽上琬琰的耦臂，嘀嘀咕咕的耳语了几句，一起出了主院的门。

走在吴府僻静幽深、绿荫密布的小道上，吴承欢一副张口欲言，有话要说的样子落在琬琰眼中，不等她开口，先一步善解人意的问道，

“平日也不见你这么积极，可是又要劝我？”

“我，我也不是要劝你，表姐。”吴承欢面有难色，说话吞吞吐吐。

“其实，今日母亲所言我先前从未想过，眼下细思，此前说的或许太过偏执，含带了我自己太多的拙见在其中。可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幸福表姐，别因此与我生了嫌隙。”

吴承欢摇晃着琬琰的右臂，样子扭捏羞愧，宛若做错了事乞求原谅的姿态。

琬琰瞬间被气笑，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承欢的螓首眉间，“你小姑娘家家，想法倒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