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来的正巧
“表少爷,您这边请。”吴府管家得了自家大人的吩咐,立刻安排小厮到门外搬运表少爷的行李,自己恭敬又不谄媚的引着何广砳向早早备下的客苑前去。
考虑到广砳年岁尚幼,与琬琰又是亲姐弟,不必太过注重男女大防,为了方便吴承扬诊治,索性将二人安置在一个院子。琬琰居东厢,广砳住西厢。
何广砳今早方知琬琰遭遇不测,焦躁的不行,得了何宏昌的嘱托,一刻都不想耽搁,草草收拾了一些常用的物件,登上马车就朝着吴府急奔。
这会子终于能探个究竟,进了客苑临到岔路,吩咐悯生带着其他小厮先回西厢安顿收拾,自己带着还缨、禅月、颖月朝着琬琰的东厢而去。
吴承扬晨起到义诊摊那边巡视了一圈,见没有什么身患疑难杂症的百姓,伯仲叔三位自可应付,就早早的回了府。吴夫人得了信儿,连忙将人喊了过来,再看看琬琰的病情到底如何,可还有大碍。
打量一眼琬琰的面色,切了切脉,又询问了一二,吴承扬淡然的告知吴夫人不必忧心,只要人醒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颅内虽有损伤,但影响不大,修养月余,即可痊愈。只是这段时日需格外小心,不得遭受太大刺激。
听了吴承扬所言,吴夫人终能松下口气,落一落心中的重担。正事无巨细的嘱咐琬琰不能这儿,不能那儿,侍女来报,说是何府世子接来了,正在门口候着,想看一眼表小姐。
“砳儿来了,快,快将人请进来,这孩子,都到自己家了,还拘束什么,”吴府从前有些清冷,承扬常年在外,只留承欢一人相伴,还未有过这么多孩子热热闹闹的情形。
本想着琬琰一人留下勉强可行,就没报太大了希望,谁承想,砳儿竟然也来了。吴夫人喜不自溢,连忙起身向门口走了几步,见来人真真是广砳,立马笑容可掬地迎上。
“砳儿来了,路上可有颠簸?你身子弱,得分外注意才是。”
“砳儿给舅母请安,”刚刚赶得有些急,又与吴易之说了话费费神,这会儿体力确实有些跟不上,但礼不可费,何广砳还是坚持着给吴夫人见礼。
“马车铺了三层垫子,并未遭罪,被表哥医治了短短一月,身上不知轻快了多少,劳舅母费心了。”说完,连忙转头探向身侧的琬琰,上下扫视了一番,焦急问道,“姐姐怎的下了床,身子可能吃的消?”
琬琰这段时日只顾着忙自己的事,与广砳见面的次数少了许多。没想到,竟次次都有惊喜,瞧这稳健的步子,红润的脸颊,实在难以与当初那个卧榻在床、脸色惨白的少年联想在一处。
“姐姐无事,倒是你,身子还没好全,这么着急做什么,”琬琰心存慰藉,帮何广砳抚了抚有些凌乱的衣角,莞尔一笑地说道。
“姐姐遭遇不测,砳儿怎能不急。数数这些日子,姐姐都病了几次,都快赶上我了,以后千万要小心才是!”何广砳关切的念叨着,着实认为琬琰太过逞强,不顾念自己的身子。
琬琰却有些哭笑不得,半大的孩子正是叛逆话少的时候,可砳儿竟跟个絮叨的老父亲一般。小小年纪,扮什么不好,非要扮起老成。
“好好好,这次肯定仔细着,将病养好,就是要叨扰舅舅与舅母好些时日了,”琬琰顺着话应了下来,对着吴夫人示意感激。
“姐姐说的是,今后就要拜托舅母照拂了,”何广砳对着吴夫人又是一拜,实心实意的道上一句。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我瞧着也是大有起色,就安心住下,将病去了根,也让舅母也了却了这一桩心事。”
吴夫人看见广砳眉宇之间略有疲惫之色,连忙扯着二人坐下,转头对着吴承扬招呼了一句,“承扬,快给砳儿也瞧瞧,他这病究竟如何了?”
吴承扬正端坐在书案前,手执毛笔,思索调配着琬琰这三日要用的方子,闻见吴夫人的吩咐,眉头不由一皱。
自己好歹也是医圣爱徒,大卫有名号的医者,怎么在自己家中,混的连普通的游医也不如。整日被呼来喝去,手头的事情还未做好,又要被喊去做其他事。
“他的病我前日才瞧过,两日不会有太大起伏,若想痊愈还得些时日,不必看了,”吴承扬手下未停,连头也没抬的敷衍了一句。
“你!”从前想着承扬一直吃苦在外,没受过父母疼惜,性子冷些倒也无妨,所以老爷训斥时自己总是护着。
可今日不同以往,病者不是旁的什么人,是琬琰与广砳,他这幅样子确实让自己有些生恼。
吴夫人刚想发作,却又想到自己这宝贝儿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硬骨头,换了副口吻,拉着何广砳哀叹道,“哎,儿大不由娘了,砳儿啊,你这身子可是舅母的一块心病,上次见你那般孱弱,好几日都睡不安稳,如今虽见你大好,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啊!”
说着说着,吴夫人仿佛马上就要声泪俱下。
孝字当头,吴承扬实在承受不住,写完了琬琰的方子,还是起身走来两步,落座于何广砳的身侧,沉默着执其手腕,探了探脉。
见儿子摆着张臭脸还是乖乖顺从,吴夫人掩着帕子与琬琰承欢得意的递了递眼神。
少焉后,承扬起身收拾起药箱,淡漠的说道,
“你身子才有起色,还是不宜过多劳碌,今日早些歇着,养养元气更有助于恢复。府中有专门的药浴汤池,母亲会告知你在何处,无事便按照我的方子去泡着,比浴桶收效更甚。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对着吴夫人一拜,甩出一句“儿子告退,”便毫不留恋的拂袖而去,即是背影,也能看出来像是隐隐压着火。
瞧见这架势,广砳有些不安,怕因为自己的病情破坏了表哥母子之间的和睦。刚想开口自责,却被得意扬扬,毫无芥蒂的吴夫人给阻了回去,
“你表哥他就是这个样子,平日里才叫人生气呢。你舅父的胡子都被气白了两根,时间长了你就知晓了。”
“表哥为了砳儿广耗心神,心中自是感激不尽,万万不能再让舅母和表哥因为我生了嫌隙。”
“母子之间哪有什么真的隔阂,都是一时的情绪罢了,血浓于水,哪是说断就能断的,砳儿安心住下就是,不必介怀。”吴夫人满眼幸福的解释安抚,落在何广砳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羡慕。
想来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能与母亲这样平淡的相处。哪怕磕磕绊绊,吵嘴咋舌。
“舅母,来之前,父亲吩咐我将姐姐平日里用的、穿的一并带了过来,还有禅月、颖月,跟着二夫人身边的还缨也跟着来了。”
广砳掩下落寞,想起何宏昌的交待,与琬琰对视了一眼,说道。
“温氏身边的侍女,”吴夫人一听是温氏打发来的人,脸上立马涌现了一股厌恶,“盼鞠,打发他们进来吧。”
盼鞠得命招呼外间的几人入内,为首的还缨垂着眼眸领着二月向屋内的众人请安。
“奴婢见过几位主子。二小姐,二夫人得知您遇刺,忧心焦虑,寝食难安,特派奴婢前来探望,并将二小姐房中的颖月、禅月送来,不知您的病情如何?还需要什么?奴婢立马回去置办送来。”
“多谢二夫人挂念,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养上月余,自会回府。”温氏这是派个人过来探听虚实吗,没有病入膏肓、就此殒命倒是让她失望了。琬琰淡淡回道。
“回去告诉温氏,我们吴府虽不是世勋贵族,确也是世代深受皇恩的清流之家,该有的都有,不劳她费心多此一举了。”吴夫人侧过身,架起气势也跟着回怼了一句。
“那奴婢就不多打扰了。祈盼二小姐和世子早日康复,福寿连绵,奴婢告退。”还缨像是没听出二人口中的厌烦,照旧面无表情、中规中矩的行事,俯身叩首一拜,留下二月,退了出去。
见还缨终于走了,禅月与颖月皆是送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吴夫人还在一侧,连忙上前围着琬琰左看右看,问东问西。
“小姐您怎么样,都快吓死奴婢了,奴婢昨日已下定决心,要跟着哥哥好好习武,从今往后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姐。”
禅月是个粗线条的姑娘,英爽豪气,从没吭吭嗤嗤的哭过鼻子。今日实在是忧虑过甚,红着眼眶,带着哭腔对着琬琰保证道。
“傻禅月,好好的姑娘家,学什么武艺,再说你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学会吗?”为了止住禅月将要涌下的泪珠,琬琰故意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