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一片狼藉
苏翊自嘲的一笑,一时间没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
“苏翊?苏翊?你怎么了?”感知到琬琰白皙的素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才回了神,有些尴尬的将手中的衣衫递于琬琰,“无事,衣衫从你侍女那里取来了,我,我去屏风后,你安心换上就是。”
苏翊耳后微微染上了些红晕,局促着下了软塌,走到了屏风后。
身上的锦袍染着苏翊惯用的檀香味儿,缓缓涌入鼻息,让琬琰定了定神。扯开前襟,仔细瞧了瞧锦袍之下彰示着刚刚凶险的一片狼藉
。还好,只是被扯坏了上襦,自胸部以下的襦裙完好,关键部位未露分毫,就是这锁骨处火辣辣的疼,应是挣扎的时候被陆傕钧那疯狗划伤了。小心用手指触了触,灼热感更甚,不自觉的倒吸了两口凉气,
“嘶,嘶。”
“怎么了!”屏风后的人影挪动了几分,侧立覆手,脖颈转向琬琰所在,关切问道。
“没事儿,就是感觉颈骨火辣辣的,应该是被划伤了,”淡淡大了一句,没再矫情,褪下凌乱不堪的下裙,换上了之前在刘全那让他制好的那套衣裙。
屏风后,苏翊并未接话,只传来翻找柜子的乒乒乓乓的声响。
换好了襦裙,准备腾出手,穿上遮盖颈膀的上衫,苏翊脚下无声,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然站到了身后,手中执着一个白瓷瓶。
深出一口气,音色暗哑,“我替你上药,”还没等琬琰反应过来,骨节分明的大手拔掉瓷瓶瓶塞,作势要给琬琰上药。
“你怎么出来了”,陡然间被吓了一跳,琬琰猛的一缩,退离了苏翊臂长所及的范围内。
“伤口还在流血,别动,”轻轻扣住琬琰扶着软塌想要后退的手臂,撩去匆忙之中掩在伤口处的衣衫,半坐于琬琰对立身侧,执起白瓷瓶微微点扣,将金疮药粉末撒于伤患处。
琬琰肤如凝脂,光滑如缎,愈发衬出伤痕的狰狞与猩红,方才的一幕幕如蛊毒入脑吞噬着苏翊的理智,皓齿紧咬,满眼忿恨,上药的右手也因情绪波动隐隐有些发颤。
“喂,你没事吧?”琬琰瞧他有些不对劲,周身都是戾气,样子沉闷的也有些吓人,忧惧着问了一句。
抬眼对上琬琰眼中的灼灼不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一把扯过琬琰,将人环圈在自己的怀抱之内,垂下高傲的头颅,在琬琰丝滑白皙的后颈轻轻落下一吻。
“你!”这家换简直蹬鼻子上脸,以为说了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就能与自己暗度陈仓了?不过是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儿上才百般迎合,这会儿竟男女有别也不顾了,占便宜占上瘾了。“放开我,”琬琰想要挣扎。
“让我抱一抱,不会动你,”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桀骜不驯的苏翊吗,怎么气语之中全是落寞无力。
琬琰微微怔楞,停下了动作,想要看看苏翊的神色,转首却只望见毫厘之,外性感突兀的喉结难耐的上下滚动了来回,异样的酥麻感瞬间涌上心田。
“以后莫要逞强,这药是承扬配的,止血愈合有奇效,明日,我再去寻了他独家的生肌膏来,定不会留疤,”苏翊下颌顶着琬琰额头,饱含怜惜愧疚的说道。
“你,你别以为我是默许了,我只是感激你救了我,快放开我,”苏翊不加掩饰的关怀就像一根小羽毛一样在琬琰的心上扫来扫去,痒痒的,却又带着丝丝甜蜜,不想暴露自己的心思,琬琰嘴硬起来,喝了一句。
任谁都能发现琬琰此刻的不自然,苏翊闷笑一声,放开了她,又拿起被他拂去的小衫,心无旁骛的替琬琰穿戴好,系上纽扣。
“咚咚咚,”门扉又遭轻扣,“世子,娘娘回宫了,正等着您。”
“知道了,”苏翊侧首回了一句,随即又望向眼前的人儿,“姑母在这宫中多年,别具慧眼,颖悟绝伦,待我更是与傕铭无异,今日之事瞒不了她,如今知晓我心意,自是会不遗余力的护佑于你,一切有我,你安心即可,”
原先觉着还没有什么,苏翊这么一讲倒是让琬琰羞红了脸,心中对先前苏贵妃的关切和善也多了几分了然。
收拾妥当,二人来到正殿,远远瞧着此时的苏贵妃峨眉紧蹙,朱唇紧抿,明眸生威,侍立在其身旁的姝慧噤声垂目,丝毫不敢动弹,恐出了什么差错再惹了主子生气。
“姑母,”“琬琰拜见苏贵妃,”
得见二人问安,苏贵妃一瞬间卸了火气,转为焦急难安的忧虑之色,慌忙起身上前,执住琬琰有些冰凉的小手,
“好孩子,连累你受苦了,幸而翊儿去的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叫我日后如何面对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诶诶诶,这怎么突然跟苏翊就成了一对鸳鸯了。
琬琰刚想反驳推辞,苏翊抢先一步,将她到了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姑母无需自伤,此事责任在我,现下估计前面已经闹了起来,即便琬琰躲过一劫,也难防有人再做筏子,赖到琬琰头上,我身为外臣,诸事多有不便,还请姑母出面照拂。”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跟我也如此见外,就算你不开口,此事我也绝然不会放手不管,平日里她们张狂些也就罢了,今日胆敢阴谋算计行此小人行径,还想将我与琬琰玩弄于鼓掌,哼,陛下可不是昏愚眼浅之君,且看着吧,聪明反被聪明误,今日有她们受的。”苏贵妃一掌拍在身旁的矮几之上,眉目之间愠怒连连。
陆傕钧失踪的消息并未影响永治帝今日大展宏威、扬眉吐气的快意心境,乘着龙撵行于列国使节的前端,使众人望其项背,四海归臣、汇凌绝顶的既视感是他盼了二十余年的梦中境,今朝终得圆满。
黎国是此次北境伐战的战败国,被刻意安排在队伍的最后,哪怕是南越这等小国也在黎国之前得了体面。
“周王此次怕是要满载而来,负载而归了,大卫陛下似乎不屑燕州城外五十里的盈尺之地,更不属意我这誉满大黎的浔阳公主,周王用尽心思却将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呵呵,可笑啊可笑,”浔阳公主贺予落媚眼如丝,面纱后的嘴角尽失嘲讽,斜眼挑了身旁贺之颉一眼,讥讽说道。
蓦地,贺之颉脚下一顿,冷幽幽的转过身来睥视着贺予落,压低音量,警告道,“贺予落记住你的身份,好好展现姿容勾得卫国佳婿才是你该做的。别忘了,她,还在暗牢底呢。
你若再无端挑事,下一次送来的可不是手指那么简单了。懂了吗,我的好妹妹。”
看见贺予落眼中迸发出恨意入骨,狂怒又不敢轻举妄动的隐忍,贺之颉被大卫羞辱的郁气一下子烟消雾散,满意的轻笑两声,径自抬脚跟着队伍向前走去。
什么美貌无双,名传天下的浔阳公主,都是框人的,不过是那个名义上的父皇和野心勃勃的兄长编造哄骗世人的佳话,为的就是今日作为牺牲品,将她送入别国为质,换来一息安宁。
若有的选,她宁愿一直做那个不见天日的禁宫中无人问津的落魄公主,安居一隅,平和一世。
“公主,您该跟上了,”身旁的侍女恭敬的提醒贺予落,可眼中的胁迫毫不掩藏,让人生畏。
遏制住心中的忿恨怒火,贺予落没再多言,不屑的剐了那侍女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龙撵置地于翠微殿廷外,永治帝由范嵩搀着下了撵,大眼扫了一圈翠微殿内外装潢格调,满意的微微颌了颌首。傕钧这孩子宛若当年的他,虽还不够沉稳,有些急躁,可这在有关社稷的要事上还是能拿出手的。温氏这次倒给了傕钧谋了个好差。
“臣妾拜见陛下,”见陛下已莅临殿前,皇后许氏带着一众妃子和朝臣命妇起身,行礼跪拜于撵前。
“都起来吧,今日只是阖宫聚聚,不必拘着,”永治帝一改往日威容俨肃,上前虚扶了皇后一把,一副帝后和睦,家和人兴之貌露于众邦眼前。
“谢陛下,太后身子不适,不宜挪动,臣妾不敢打扰太后清静,就命人送了饽饽过去,让太后也沾沾喜气,还有苏妹妹,......,”皇后故意欲言又止,让永治帝察觉她话中有意。
“静仪?她怎么了?”静仪是苏贵妃的小字,亦是永治帝所赐,这等殊荣是宫里的独一份。
还没等永治帝问个明白,立在皇后身侧的温贵妃早已按耐不住,急着敲锣打鼓等着这场好戏开场,佯装委屈模样盈盈跪下,带着抽泣的腔调,抢先一步说道,“臣妾有罪,请陛下责罚。”
“你这是做什么?友邦使节皆列在此,切记自己的身份!”看到温贵妃这幅做派,当即恼怒。
温氏骄纵已久,只要无伤大雅,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是什么场合,这样不顾脸面,丢人现眼,她眼里还有没有他,还有没有贵妃尊位该有的娴淑端仪。
永治帝发出的警告让温贵妃为之一颤,可还是没让她打消今日蓄日已久的筹谋,俯下身子行了跽礼,硬着心肠,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