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冤家路窄
翻开记录这铺中每日开销进账的流水账，琬琰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扫了个遍。
“刘掌柜，想必我的本事上次你也领教过了，别的不多说，只这账册你是绝对欺瞒不了我，说说吧，三月二十八的这笔单子是怎么回事？”
不应该啊，这个月他可没做手脚，这半大的丫头厉害的紧，再在这账目上做手脚，他岂不是送上把柄让人家拿捏，他可没那么傻，日子还长，只要他还是这铺中的管事，还愁没有叮缝的机会？
刘全一脸懵怔，歪头瞧着琬琰指到的这一处，看了半晌，恍然大悟说道，“东家这可是冤枉在下了，不是您派人来传话，让小人替您进些上好的素色蜀锦送到府上嚒，还要按行市价格走账，您是东家，在下哪能真赚您的钱，这账目上就有了这点错漏。”
“蜀锦？我？”这话说的琬琰一头雾水。
“是您啊，来人是个穿着公府内恃衣裳的丫鬟，口口说说是您的吩咐，蜀锦虽是稀罕物件，但在下在这京中混了这么多年，也是有些门路的，就给您进了一匹，已经送到府上了，您没瞧见吗？”一瞧不是自己的疏漏，刘全顿时来了神气，虚伪的笑了笑，给琬琰解释道。
从未有过此举，却有人打着自己的名头在自己的铺子寻这稀罕物件，必有内情，难道是温氏的手笔？琬琰从震惊中缓和，禀了禀神，不漏声色，面上却在没有方才的客气和笑意，冷声吩咐道，“刘掌柜，可有法子从其他处再寻一匹一模一样的？”
“一样的？东家可是布料不够？”
“莫要多问，我只问你可能找到？”琬琰板着脸，言辞生冷，盯着刘全的眼眸寒光乍现。
被这眼神惊到，刘全缩了缩脖子，没再多问，“自是能的，东家放心。”
“好，寻来就包裹好，放在你这铺中，不管谁来都说从未将这蜀锦送至府上，一直搁在铺中，没人碰过，听到了吗？”
琬琰说的直接，刘全猛然意识到这中间应是有人耍诈，冒用东家的名头要了这蜀锦。这事可大可小，若是有人恶意安排做了筏子，那......
刘全精明机警的眼球呲溜一打转，当即应承到，“东家放心，在下知道轻重，这蜀锦从未送至府上，一直搁在铺子中。”
“很好，另外这铺子中可有薄纱一类的稀罕布料？”
“有，是从西域泊来的，是新鲜货，在下瞧着稀罕，就进了一批，可京里的姐儿不识货，都觉着太轻薄素气，不华美，卖的不怎么好，都堆在仓里呢。”
“拿来看看”，
“好咧，小六啊，去把那几匹上好的颖丝拿上来”，
大卫以繁、华为为美，小姐们平时的装束多以绸缎为主，色泽鲜丽，光滑柔软，鲜少有人以轻纱为衣。
别说，刘全进来的这几匹轻纱皆是上等的蚕丝制成，平素清雅，正对她的口味。
之前温氏找了绣阁的人给她量体裁衣，当日怕是要穿着她送来的衣裳去赴宴，可这衣服的门道多的是，到处都能让人钻了空子，自己还是要再准备一套，以备不时之需。
“不错，先用这两匹做件衣裳瞧瞧，照着这个样子，绫为底，纱覆面，直领上襦，百褶间裙，袖子是特色，三日可能做好？”琬琰手执毛笔，三两下画了个样式的大概，虽然潦草，可在刘全这种天天与衣衫打交道的老行家眼中确也能够洞悉。
“东家好才情，在下经营这铺子这么多年，头次见这种新样式，您放心，三日定能奉上，”刘全看这新鲜板式看直了眼，打着包票说道。
“为防万一，我还是让禅月来取，”
“东家放心，这次在下定亲自交到禅月姑娘手上，”
“承欢，你可要也来一套？或是有什么喜欢的，尽管说，”
“啊。。。。。”吴承欢面色有些为难，“从未见过这种样式，我还是不了”，
琬琰也不多勉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一下接受从未获悉过的新鲜事物，不过等自己穿出来，这丫头估计会抢着要。扫见角落里有见桃红兰花对鹊底纹的绫制长裙，正称承欢肤色，吩咐刘全拿来，“这件如何，可喜欢？”
“刘掌柜经营有道，眼光别具一格，这衣裳地质柔软，颜色鲜亮又不落俗套，在别家怕是找不出来一样的了，”吴承欢眼前一亮，细致打量了一番，毫不吝啬的出言夸赞。
“诶呦，吴小姐过誉了，在下做这行当十几年了，别的不说，就这时兴的款式，咱们铺子当属头一个，”刘全一边言语上谦虚应承，一边又克制不住的显摆起来自己的本事行当。
“去寻个合适的尺寸，让吴小姐试试，”琬琰见入了承欢的眼，差遣道。
“不必了表姐，我方才是说笑来着，母亲不久前才刚请人为我添置了三件新衣，都还没挨身呢，”吴承欢体贴的婉拒。
“这是我的心意，不穿我这铺子的衣裳，你又怎么帮我在京中贵女圈中做代言，行了，快去快去！”没有理会那套说辞，接过刘全找来的衣服，塞到吴承欢手中，推着她进了隔壁无人的雅间。
一盏茶的功夫，隔壁房门有了响动，换好新衣的吴承欢拂门而出。好一个聘婷雅秀，婀娜蹁跹的姝丽少女，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一副打扮犹如换了由内之外的气质灵魂，琬琰眸前辉亮，刘全更是看直了眼，
“诶呦，吴小姐不愧为享誉京城的闺中佳人，这衣服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制的啊，实在是衬您的腰身和肤色啊。”刘全借着机会，好一阵溜须拍马。不过，让人听着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
“确实不错，正合适，”不过还是有些美中不足，上前帮吴承欢拢了拢，对着刘全说道，“这处不太合身，刘掌柜，叮嘱绣娘将这前襟收一收，袖子再收窄一些，腰间加上缥色绦带。”
“东家也是行家啊，这几处一改就更完美了。在下都记住了，一定吩咐绣娘尽快调整，”
“承欢，你瞧着还有哪不合心意的吗？”琬琰让她转了一圈，不错漏任何细节端相着。
“我觉着很是不错，从未穿过这样的款式，没想到如此精妙别致”，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打扮的如此楚楚动人，吴承欢喜上眉梢，也是掩不住的欢喜。
两人又在铺子里磨蹭了一阵，总算打点妥当出了门，抬手虚挡着今日刺眼的很又火辣辣的日头，才怔觉到在铺子里竟耽误了这么久，眼看就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想着出门答应了桃夭要带锦祥记的一口酥，上次买红果糕的时候望见对面就是颇负盛名的汇贤居，那处往西新街也顺路，二人当下决定不再回府，去尝尝这归贤居的招牌菜肴。
这锦祥记还是一如往日的门庭若市，铺前排了老长的队，禅月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她家小姐挤到这人群孤身犯险，还没等琬琰开口，径自福了福禀明意图，一溜烟跑到队伍末端，排了起来。
这两次丢人的境遇将她从前聪明睿智的形象扫了一败涂地，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走路都会摔着的林妹妹，琬琰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只好由着禅月去了。又吩咐了老张用了饭后先去接文茵母子去铺面，便拉着承欢进了对面的汇贤居。
郭朋满座汇贤楼，佳肴十二配郎酒。
不似潇湘馆等勾栏瓦舍装潢的那般风月旖旎，色彩纷呈，这汇贤居通体以纯木色为基调，雕琢画刻，鬼斧神工，以木料最原始的姿态呈现多样的瑰丽华贵，看的出来，这大堂内雕梁画栋的辅材皆不是凡品，只这门楹上的紫檀香木就价值百两。
一层大堂尚且如此，更别论二三楼的雅间又会怎样奢华。不得不说，单从这行头来讲，这汇贤居的老板是个有品位的，既彰显了这汇贤居天下第一酒楼该有的气派，又巧妙心思藏金避银不出商贾的铜臭气，看来这汇贤居日进斗金，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今日可要好好领会一番，学学人家的生财之道。
见有两位官家小姐进门，侍立于门口小厮甩着白巾脚下生风上前，偷瞄了两眼二人发间的珠环成色和腰间的玉佩香囊，勾腰俯背，点头哈腰，说着吉利话引着上了二层包厢。
琬琰勾挽着承欢的手臂，眼神飞飘，左顾右盼，一门心思想着从细枝末节处得到些灵感，期盼着哪日将自己的铺子打造的如同这汇贤居一般，名响洛京，誉满大卫。
上了楼梯，琬琰随意一扫，倏地视线在这楼栏扶手上停了下来。
这老板真是匠心独具，别的酒家为了美观雅致，都是描了花纹垂柳，云雨鸟兽的图案覆在上面，在这竟然刻画是食材小样儿，更有几栏挂着时兴招牌菜的图样，虽不及现代照片那样尽详尽美，可在这里这种想法无疑是超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