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反转回旋
穿戴整齐,喊来禅月安排好车马,准备出门,远远的瞧见桃夭安静的窝在嘎啦里,不似以往嚷嚷着要跟着她出府,着实新奇。这小丫头,又是让谁惹了不开心。
“桃夭,今儿出门,你怎么无精打采的?”琬琰走到桃夭身边,轻轻拍了拍她分立在头顶两侧圆圆的发髻,问道。
见来人是琬琰,赶忙起身行礼,哭丧着小脸,内疚的说道,“上次小姐遇险都是因为奴婢,以后奴婢绝不再怂恿着小姐出门了,奴婢自己也不想出门了。”
“傻丫头,怎能怪你,别胡思乱想了,”琬琰气笑着点了点桃夭的额头,安抚道,“既然不想出门,就在苑中写写字,等我回来给你带锦祥记的一口酥好不好?”
“一口酥?”桃夭的杏核眼瞬间擦去郁色,闪着光芒晶晶亮。
“小馋猫!”琬琰不禁勾唇,露展笑颜,纤纤如嫩荑的手指勾了勾桃夭塌塌鼻梁。
吴承欢来的凑巧,一进苑门恰好瞧见这副令人赏心悦目、清秀如画的美卷。
“表姐!”吴承欢嗓音清丽,见到琬琰状态极佳,完全没有前日的虚弱,心里瞬间也畅快不少。
“承欢?你怎么来了?”琬琰侧首一瞧,见来人是承欢,立马迎了上去。
“过来瞧瞧你,前日里那副阵仗可把我吓坏了,父亲母亲知晓后,也是跟着忧心难耐,”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害的舅父舅母跟着一起担心受怕,早上表哥来瞧过了,基本已大好,不必忧心了,诶,对了怎么不跟表哥一起过来,”
“别提了,出了这档子事,哥哥直扬言再也不带咱们出门,这几日天天避着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穷凶极恶之事,惹得他如此不快,”承扬扯着手中的帕子一顿埋怨,这几日在府中要快憋屈死了,可难得这次父亲也站在哥哥那边,自己则在家中成了众矢之的。
“表哥也是担心你我再陷凶境,不过,表哥更担心的是有人芳心暗许,情难自抑啊”,那日虽情况紧迫,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可承欢和四皇子陆傕铭两手交握她也是瞧见了的,表哥那种尊礼重道之人定是记在了心里。
“谁谁啊!”被琬琰这么一打趣,吴承欢不怎么的竟有些慌乱,口齿不清了起来,“父亲乃是御史,我怎么会知礼而犯,干出这种事,丢了父亲和吴家的脸面。”
“妹妹此言诧异,四殿下身为陛下幼子,身份显赫,若是能喜结良缘,岂不是光耀门楣,吴府上下皆要以你为荣呢!”瞧着小姑娘春意萌生,羞涩局促的模样,琬琰接着调侃逗弄了起来。
“诶呀,表姐,你说什么呢,你再这样,我走了!”吴承欢双颊熏红,自知那日确有逾越之举,说不过琬琰,就生了几分恼意,作势要离去。
“好了好了,我不提就是,我这会正打算出门去铺子里转转,不如一同走走?”琬琰挽着承欢的细臂出了苑,歇了兴致,不再玩笑。
“那我今日可就腻着表姐了,可别嫌弃”,吴承欢覆上琬琰挽着她臂弯的柔荑,娇嗔了一句。
“说什么呢,走吧!”
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
今乃朔日,也是永治帝会见在京所有四品以上官员,视朝听政的日子。
碧瓦朱甍,巍峨宏壮的大卫禁宫中,大兴殿金碧相射,玄朱二色锦绣交辉,文武百官分侧侍立,手持碧青玉圭,俯首躬身,噤口难言。从卯时三刻到现在已快有两个时辰,搁在以往,早就散了朝,各就其位,各司其职而去,可今日,非比寻常。
前日里在麟德殿中的永治帝,怒火至今尚未平息,交给黄门侍郎萧稷两日之内查出百香坊内铸币、失火前因后果的期限已到,例行奏报了举国大小重要事宜后,永治帝横眉怒目,不言自威,等着萧稷整理齐全相关证物,从头至尾,详实道来。
瞧着样子,这次有些过火,触犯了陛下的底线,此举意在惩罚也意在敲打。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陛下尚在鼎盛之秋,儿子们能分忧解难固然是好,可太出风头扫了陛下在天下人前的颜面,则就得不偿失了,盛极则衰,现在不是铤而走险、破釜沉舟的时候,且观望着吧,此事二殿下也逃脱不了干系,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好过。
安国公立于左侧文官前列,与前面的大皇子陆傕铮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了默契,一切皆按之前商议的应对之道来行事。
反观陆傕钧,一脸坦然,若无其事,可平静俊逸的面容下又真的能毫无忌惮?
“陛下,臣谨遵圣谕,以两日为期,查清了百香坊诸事前因后果,此乃案牍,呈与陛下阅”,萧稷双膝伏地,双手执起奏疏举过头顶。
范嵩双手拱握,自阶梯而下,接过萧稷呈上的奏疏,迈着小碎步奉与永治帝跟前儿。
永治帝接过奏疏,覆掌打开,大眼一扫,掷与龙案之上,沉着声音吩咐道,“说说吧。”
“是,昨日臣从大皇子人马手中揭取了疑证,亲自到铁坚铺子里查探,正如二殿下所说,陈仓里堆砌的三之有二是刻有“福元无量,万寿无疆”的吉祥钱,确不是百姓惯常流通使用的银钱,臣又寻来铺中的管事,询问铺中起火情形,可那人直言自己当日家中有急,不在铺中,”
“经臣与推事共议,此次大火皆源自铸币的炉子裂了隙缝,至于是年久失修,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无从考究,工匠们不察,前日制了模子就去了隔壁的司妙坊庆花朝,迎巧娘,使得铸币的熔浆流窜满地,点燃了庖房的柴火和屋脊的稻草,酿成大祸。
涉事的工匠有两人,皆在花朝楼前踩踏殒命,其家人都在外地,应与此事无所牵连。”
“都死了?”陆傕铮听到无从考究这四个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大半,嚣张气焰又起,眉眼飞挑,摆出一副听见天方夜谭,绝难信服的表情,“所谓无巧不成书,这两名工匠倒有自知之明,知道活不长了,自己先去阎王爷那报了道”。
“大皇兄不必含沙射影,此事我并未参与,还是听听萧大人怎么说”,
“萧卿,继续”,不在乎两个儿子的唇枪舌剑,永治帝示意萧稷继续说下去。
“陛下,臣应召询问了钦天监,前日午时过后,东风骤起,但风速不急,虽百香、司妙两坊相邻尽隔一街,可屋舍瓦房数量在洛京各坊中居上等,正如鹤川公子那日所言,这百香坊的火要烧到花朝楼确实需要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中间有人煽动蛊惑,造成百姓恐慌,似是刻意而为之。”
“可逮到人?”永治帝弹叩龙案的手指一顿,鹰眸敏锐犀利,直直的盯着萧稷所在的方向。只不过,萧稷与陆傕钧挨的极近,到底是在瞧谁,就不得而知了。
“臣出动所有人马,在洛京城内走访查问,据在场的百姓所言,口出妄语的凶徒应不止一人,臣依口述画了画像,挨家挨户搜寻,但无所获,臣斗胆猜测,许是畏罪潜逃,当日就已离京”。
此时,陆傕钧平淡无异的侧颜上更添了些舒惬,掩藏在袖中紧握的双拳也慢慢松释了开。
“不过”,萧稷突然又继续说道,“有百姓反映,慌乱之中,有一人被扯乱了衣襟,露出了胸前马鹿纹样的金饰牌”,
“”什么?马鹿纹样?岂不是黎国人?”
“黎国狼子野心,定是他们无疑”,
“黎国定有埋伏在我大卫的细作,伺机寻仇”,
萧稷此语一出,顿时犹如春日里的惊雷,在大兴殿文武群臣中间乍响。马鹿,乃是黎国人奉若神明的神骑,凡是黎国人,皆有佩戴马鹿配饰,隽刻马鹿纹样的习惯。既然有人无意中看到那凶徒带着马鹿纹样的金饰牌,不是黎国人的阴谋又是什么?
与预想中不同,永治帝倒是没有什么惊愕之语,只是如方才一般,眼神睥睨向下望着,凛然肃穆,内生玄机。
陆傕钧放松的双臂瞬间紧张起来,笼罩在宽大的衣袖中让人瞧不出所以。那人怎会如此大意,让手下之人露了身份,还是故意为之,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黎国都是些未开化的蛮人,皆为豺狐之辈,若不是此次老大逼得急,自己的人马又挪不开身,怎么都不会应了那人,火中取栗。
不过,好在还是留了一手,就算查到是黎国人又如何,有他们背锅,自己反而能全身尽退,何乐而不为。
“陛下,黎国此番战败,丢了霸占我朝近二十年的燕州城,定是心有不甘,心生嫉恨,若此事真为黎国所为,还请陛下扬我大卫国威,替赴难的百姓向黎国声讨”,梁丞相一上午都没言语一句,这时突然站了出来,言辞凿凿,张口闭口就给这凶徒定了论。
“尔等赞同梁相,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