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重举轻放 - 狂王拦道:王妃别想逃 - 弱十七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56章重举轻放

此时,除了苏翊,大殿内几乎所有的关注点都聚焦在这个貌如九天仙神,温润轩昂的政王嫡子身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三言两语就搅浑了这王权之争的混水。陆傕铮与陆傕钧二人的视线犹如两把显露锋芒的利剑,直挺挺的刺向月白锦袍下的挺拔身姿,遏制住从脚底爬上来的张皇不安,保持着无状。

好在提前有所准备,接受了那人的合作,没用自己的人马,即便最后父皇查到了,也只会想着是潜伏在我大卫境内的黎国细作所为,与他毫无干系。这么一想,陆傕钧跪的又沉稳了些,反倒是陆傕铮,俯扣着头颅一个劲儿的给安国公使眼色。

没有理会陆傕铮投来的问询之意,安国公眼底流露出几分诡诈和算计,冥冥之中,总觉得今日这事来的蹊跷。本是想釜底抽薪,把陆傕钧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怎么一来二去,把自己也拉下了水,要不是陆鹤川这一席话,他还困在迷雾中走不出来。

蓦地,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

不好!中计了!

安国公深埋在臂弯中的面庞嫉恨难当,气血源源不断上涌,脑门与双颊憋得通红,布满络腮胡须的嘴角微微颤抖,脑海中极速搜寻着各种应对之策。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局,陆傕钧如此骄纵之举这么多年都无迹可寻,怎么就能突然被他们的线人发觉送到跟前,现在想想,确实疑点丛生,漏洞颇多。他也是大意了,只想着尽快扶起大皇子坐稳东宫的宝座,没多思定而后动,给了人家可乘之机。

经由陆鹤川这么一点拨,即使心思单纯、不擅智谋之人也能听出点门道,更何况是算无遗策,有着七窍玲珑心的永治帝呢,当下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自己正值鼎盛之秋,就有人按耐不住想投靠新主了。这几年,两人之间的龃龉事他也不是不知,面上斗斗气,吵吵嘴,无伤大雅的也就罢了,今日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死伤这么多百姓,可想过是要将他的颜面至于何地!是该敲打敲打,收敛点了!

傕钧这孩子从小最像自己,一样的能干,狠决。

可惜了,不是他。

“萧稷!”永治帝心中已定,没有二人想象中的怒发冲冠,只摆出森郁阴寒的神色唤了黄门侍郎上前听令。

“臣萧稷叩见陛下,”

“即刻带人查探百香坊,纵火铸币两案并举,勿遗任何蛛丝马迹,以三日为限,查不出真相,军法处置。哼!”永治帝晦暗冰冷的黑眸扫了一眼兄弟二人,没再多停留,狠狠一拂袖,踱身离去。

最关键的人物一走,他们也不必装腔作势,违心营造出兄友弟恭的和谐局面。陆傕铮双手撑着地缓慢的爬起,居高临下的挪到陆傕钧面前,喷血猩红的双眸恨不得将其一口吞下,咬烂撕碎,“陆傕钧,别以为我会认输,鹿死谁手,咱们走着瞧!”

“大哥言重了!慢走!”陆傕钧撩了撩身前有些褶皱的衣摆,丝毫不在意陆傕铮口中吐出的恶言,措置裕如的起了身,眸中蒙上一层寒冰,淡淡回道。

眼看苏翊三人要作伴离去,陆傕钧敛去眸中阴寒,急追了两步,在三人面前拂衣作揖,“今日因我兄弟二人失职,让三位受惊了。”

“二殿下客气,受惊到不至于,只是,这火确实烧得有些旺了。”苏翊别有深意的来了一句,抬手扶立起陆傕钧弯曲的背脊,微微欠身,潇洒离去。

“多谢二殿下好意,天色已不早,告辞!”陆鹤川与吴承扬回礼作揖,紧随苏翊,出了大殿。

遥望着三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背影,陆傕钧心潮起伏,百思难解。饶是如闲云野鹤般从不问政事的鹤川公子也架不住世俗,要入凡尘了吗?

出了迎恩门,吴承扬父子一道,乘上白术架在宫门口候着的马车告辞回了吴府。苏翊一语未发,自顾自的接过苏肃手中天马缰绳,一跃而上,打马绝尘而去。

“公子,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前段时间不知所踪的奕戎当起了马夫,牵着漆黑晦暝的夜色中依然闪着华光的荼白色幔帐马车,迎上前说道。

陆鹤川抬首仰望,万籁寂静的黑夜长空星罗棋步,紫微垣中的北斗七君斗柄向南,玉衡天权明暗交换,映在陆鹤川灵清眸子中璀璨绚然,本是美好静谧的画面,却止不住的透出渗人心脾的孤寂和悲寥。

“左右不过两条街,走走吧”,

政王府位于皇城东北,中间只间隔一条主街。已入深夜,家家闭户,鸦默雀静,就连门楹上挂着乞赐封灯都已燃至过半,陆鹤川一身月白映衬着柔美的月光,随着他身姿的起伏翩若游龙,奕戎距离十丈,沉默的牵着马车远远跟在身后,放缓脚步,不愿打搅。从西至东,敞阔无人的青石板街只能闻见悠悠的马蹄声和咕噜作响的车辙声。

倏地,陆鹤川施施而行的脚步一顿,头颈微转,眸色清幽,长吁了一口气,安谧从容对着身前杳无人烟的巷道开口,“不是回府去了,怎的又来寻我?”

烛光照映范围外的阴影中,陡然间闪现一副挺拔如松的身段,一双玄色锦靴消无声息的迈入敞亮之地,一声戏笑闷声响起,“去而复返,自然是思虑陆郎的紧啊!”

“你何为思我,”闻听此言,陆鹤川掩藏住眼中的落寞,换上一抹揶揄,转头望西,说道,“今日英雄救美,哪有我的位置。”

苏翊意想不到,陆鹤川会拿这事来堵他,笼罩在黑夜中的俊颜浮现出几许不自然,双耳也没缘由的有些发胀,还好这会子光线弱,不仔细瞧瞧不出来。

“好了,寻你有正经事,”收起玩笑之色,端肃了几分,“鹤川,皇权纷争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别惹事上身,束之高阁,置之度外才是明智之举。”

苏翊不吐不快,说的直白。道理浅显明了,他又岂会不知,只不过,他还有的选吗?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拿不了腔调的,早晚有一日,也得有此一遭,还不如眼下让他死心的好。

“苏翊,你我自小相识,我不想瞒你,也自知瞒不过你。一别经年,苏翊还是那年的苏翊,鹤川已绝非当年的鹤川,”停顿了些许,压制住逐渐涌上的悲凉,陆鹤川继续说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别无择选。”

苏翊面色凝重,胸口乏闷,实在不解,那些陈年旧事就如此锁人心志,能让原先那么渴望挣脱权贵束缚,回归山野田间的少年变成这幅模样,抬手摁住陆鹤川想要越过他向前离去的身姿,侧目相望,视之甚慎,“我虽身处囹圄往复之地,可你知我,绝不会旁眼冷观,你若有难,我岂有酣睡之理,放手吧,趁还未陷的更深。”

“放手?”陆鹤川眼中似蒙有一层水雾,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浑身散发着颓败之气,“箭矢已出,又怎能改弦更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我终究道不同路。”

说完,陆鹤川无可奈何的拂去苏翊搭在他左肩上,熨烫的他生疼的手掌,抬步继续前行,可还没两步,又被身后之人叫住。

“鹤川!山高水远,吟诗作赋,坚随心志,畅意尽欢,这些都要摒弃了吗?”苏翊没有扭身,还保持着刚刚的站位,带着些失落的问道。

“镜花水月,何人不往,可现在的我还有资格吗?”没再等苏翊言语,那具披着悲凉孤寂的华美身姿毫不迟疑,决绝离去。

马蹄声渐远,车辙声渐弱,几乎等到微乎其微的时候,苏翊才机械木讷的转过身,攒着眉头,望着陆鹤川即将要消失的背影,紧紧攥起了双拳。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年没有那些荒唐事。

眼看着鹰扬宴不日将至,虽是全凭猜测臆想了几分,可这被动中也得争取几分主动啊,总得有所准备才是。睡了两日,精神也好了起来,一直这么腻在床上疲懒也不是办法,晨起吴承扬过府来给广砳施针,顺便也给她瞧了瞧,除了脚上的扭伤还有几分紧致感,其他已没有大碍。神医既已发话,更让琬琰打定了心思不能坐以待毙,这些时日事情多,已经把店铺重开的事耽误了许久,文茵还在等着她回话,自己作为东家没办法给管事儿心里着落,实属不该,刘全那自己也是有些日子没去了,那可是个不省心的,不时的敲打敲打还是必要的。今日闻着空气爽朗,不似前日那般酷热,是个做事的好天儿,就到两个铺子瞧瞧,顺便寻些木匠砖瓦师傅,重新装潢,觅个黄道吉日,挂匾开张。

“这两日怎么不见范嬷嬷,可是病的又重了?”琬琰被颖月伺候着穿戴,准备一会出门,门里门外扫了几眼没瞧见人,就问了一句。以往范嬷嬷虽是身子时常不爽利,可一天到晚总还是能瞧见在这苑里晃上几晃,这两日自己卧榻养神,她倒是连个面都没露,如此慢待幼主,可不想她以往忠心侍主的行径。

“回小姐,范嬷嬷前几日早起吹着风,头晕目眩,实在是下不了床,这两日小姐病着,就没禀来让小姐忧心”,颖月神态自若的解释道。

“既是如此,可找大夫瞧了?”琬琰透过铜镜注视着颖月掩下神色专注盯着自己发髻的双眸。

“瞧了,大夫说是旧疾,得仔细养着,越是伏天,越不能大意,所谓冬病夏治,养养兴许能好转,”

“那无事就别打扰嬷嬷休息了,这苑中也就你还算稳重,你多劳心,勤看护着咱们这苑子,提点提点几个小丫头,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琬琰似有且无的来了这么一句,嘴角噙着信任托付的微笑,耐人寻味的瞧着颖月,不落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感觉到颖月执着篦子的手明显一滞,马上又恢复如常,丝毫不避讳闪躲,直直对上镜中琬琰的视线,尽显温雅贤敬之色,“小姐说的哪里话,奴婢既以小姐为主,自然要替小姐思虑周全,泽兰苑,小姐尽管放心便是。”

“如此,甚好!”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