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双生花
辛桐听到门开的声音,转过身来。
谢容庭站在台阶之上,昏暗房间的蜡烛明明灭灭,看不太真切他的面容,只一道身影逆光而站,剪影高大。
辛桐朝他走了一步,认出了谢容庭的面容,接着脚步一顿,坚定地举起了手里的手枪。
黝黑的枪口对准了谢容庭!
容淳倒抽一口冷气,还未往前一步就被谢容庭一只手臂拦住。谢容庭将容淳拨到身后,只身一人走下阶梯,一步一步,朝满身是血的辛桐走去。
后面赶来的谢嘉平看到这一幕,也是心里一窒,刚想走下去,却顿住了。
辛桐举着枪的手臂微微发着抖,她看着谢容庭走近,冰冷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内心仿佛经历了一番生死斗争。
谢容庭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住,细细打量着她,声音有些颤抖,“你流血了。”
辛桐的手指扣着扳机,背后渗出一身的冷汗,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幻影,那是一重重的黑幕,每一根神经都被毒液腐蚀着,疼得她连枪身都托不住。
“小桐,过来。”谢容庭强忍着想要上前抱住她的冲动,手臂伸到她眼前,呈现出一个怪异的姿势。(细细描写谢容庭)
辛桐看着他,这一眼用尽了她的力气,手臂一软枪落到了地上。
谢容庭心口一揪,十根手指都跟着发酸,他握紧了拳头,平淡的面色下,掩不住的温柔,“小桐,我们回家。”
他们曾有过一个家,那个时候,谢容庭只是谢容庭,辛桐只是辛桐,他们不过是天下万千爱侣其中的一对。
如今他们之间不过三步远,却已经是咫尺天涯,再也跨不过去了。
辛桐苦笑一声,还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接着倒了下去。
在倒下之前,她看到谢容庭惊慌失措的脸,几乎像是死了一样苍白。
“小桐!”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急切中,带着和以前一样的温柔。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在厨房里系着围裙为她张罗三餐,而她会帮他捡去过长的碎发,覆了白雪的街道总能在午后留下两排并行的脚印。
想一想,分开只是两个月而已,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辛桐感到有人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会失去她一样,用力之大足以将她的手指捏碎。
被抱起来的时候,仿佛有一颗温热的水滴打在脸上。
因为奔跑中的颠簸,身体更加痛了,几乎到了迟钝的程度。这次大概是真的,不行了吧....
在闭上眼睛之前,辛桐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她还不是辛桐,她住在半山腰的一座房子里。
那里住着唠唠叨叨的师父,无所不能的师母,和正气凛然的师兄,还有一个爱偷吃东西的小师弟。
那个时候水色天光,池塘蓄满了池水,青蛙蹲在荷叶边聒噪不停,蝉鸣覆盖了整个夏天.....
“桐。”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色花海中,夏天的院子里,种满了雪白的六月雪,风已吹过荡漾起涟漪。
小男孩拉拉她的衣角,“快走,师父快回来了。”
这孩子是小时候的蒋正清,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走出了花海,另外一个小男孩站在不远处的榕树下,穿着天青色的汉服,见到他们过来怯生生地喊了一声,脸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师兄,师姐....”
是妙仁心小时候的样子,胖嘟嘟的,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你们三个!给我过来!怎么又跑到花丛里了!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一个穿着白色唐服的男人从树后走了出来,揪住了为首的蒋正清,“你们不知道你们师母多么辛苦地栽种这些花吗?”
那男人长着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叽拉着拖鞋,邋邋遢遢的样子。
“师父....”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才发现自己变小了,才师父一半高,还得仰头看他。
“没关系的。”一个黑色及腰长发,长着金色双瞳,长相妖冶的男人站了出来,从身后扶住师父的肩膀,笑着道,“不过几株花罢了。”
“师母?”她瞬间红了眼眶。
这场景是最令她熟悉的,总是絮絮叨叨的师父,和总是挨批的他们。最后总是站出来帮他们说话的师母。
这是每一个平常的日子,可她却感到悲伤。
“师父!”她忍不住跑到前去,想抱住那个男人。可是当手碰到他的身体的时候,却穿过了他,再往前走一步,周围就变成了深林里的黑夜。
她飞快地奔跑着,草丛因为她的奔跑而刷刷地刮着脚踝,上了发条一样,拼命地往前跑着。
“师姐,师姐!”稍微长高了一些了的妙仁心,在身后不要命地追着她。
夜幕星垂,莺飞草长,她停下来,掏出了掌心雷,刷地转身对准了妙仁心。
“师姐....”妙仁心停下脚步,一怔,“你要杀了我吗?”
这是十分荒谬的一幕,不过都是七八九岁的孩童,一个一本正经地端着枪,另一个用大人的口吻说话。
“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跟来。”她的眼神十分阴冷。
妙仁心顿了顿,平息着刚刚跑步的喘息,才道,“你一定要去找他们吗?你虽然不是师父亲生,他却对你十分好,不是吗?我们一起生活那么久,就算没有那层血缘关系,也算是家人了,不是吗?”
这场景,曾经发生过。
那一天,她偷听到原来自己并非师父亲生,而是在某个村庄,被父母卖掉的孩子。趁着师父不注意,捡了几件衣服,到了晚上便偷偷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