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尘土之下 - 生如朝歌死若夏花 - 明远公子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8章尘土之下

辛桐是被滚滚的雷雨吵醒的,她素来睡眠较浅,这么一醒来,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赤脚下地,走到窗边,靠着窗柩,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才轻声唤道,“熙十三。”

男人纤长的身子从屋子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顺从地站到她身后,“辛小姐。”

他的责任是二十四小时保护辛桐的安全,除非是辛桐有其他的命令,否则即使是辛桐已经睡了,他也会影子一样躲在角落里,隐藏自己的气息,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过。

辛桐一开始很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其他人在房间里,但是她逼着自己去习惯。

辛桐心里清楚,她和熙十三不是简单的上下属关系。当熙十三跪在她面前,表示了臣服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就缔结了一种不可破除的契约关系。

熙十三将会追随她的脚步寸步不离,为她献出自己的忠诚和性命。而信任是对这种人唯一也是最好的褒奖。

辛桐必须放下戒备,全心全意地信任这个男人,猜忌和怀疑会毁了这段关系。

辛桐眼神望着谢家庭院深深,眼底深不可邃,问道,“周海峰行动了吗?”

熙十三在大雨之前他赶了回来,但衣袖还是微微沾了些水气,他点点头,“五个小时前周海峰派人捎了口信,去大留小,两个小时后,白震就吞筷子自杀了。”

辛桐并没有被这残忍的自杀方式吓到,脸上只微微带了点嘲讽之意,“白家为周家辛辛苦苦做低做小几十年,周海峰半分不记,生怕白震招出他来,竟这样急不可耐,都说周海峰阴狠毒辣无人出其右,倒真是不负盛名。”

“白冰当时就在监狱外。”熙十三又道。

辛桐轻轻拉上窗帘,房间里的光线暗了几分,昏暗中只听得她微不可闻的叹息,“强弩之末罢了。”

白冰到底年轻,又是第一次上手家族企业,偏在这么不景气的时候。公司许多明里的事,即使有几位父亲的老臣辅佐,到底还是气数已尽,白冰有力也无法力挽狂澜了。

再说白家现在如同一个臭鸡蛋,还哪里有人愿意和她做生意,能退的都退了,其他的一听是白家的小姐,立刻闭门不见。

白冰过了十八年富家小姐的日子,第一次被这么踩在脚下。可她聪明又有耐心,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依旧打理这半死不活的产业,守着父亲留下的残壁江山。每天忙到连哀悼亡父的时间都没有。

只是家里那几个长辈实在不让人省心,白震一死,叔叔白威就提出了分家产,请了律师日日烦白冰。白冰年幼丧母,如今父亲也不在了,白威只看到了利益所在,哪里管的上血缘亲情。

可怜白震尸骨未寒,幼女就被外人家里人这样合起来欺负。

阿珩日日看着白冰消瘦下去,急得不行,“小姐,要不您打个电话给谢大小姐,谢家家大业大总有办法,谢小姐又素来与您亲厚....”

白冰没说话,心底却在笑他的天真,谢嘉荣又有什么本事替她求情,她父亲要除掉的人,谢嘉荣敢说话吗?只怕现在电话打过去多半都是关机。

阿珩见白冰眼皮底下好大一圈黑眼圈,泛着青色,心下又是一阵心疼。

白冰刚到家,就察觉出气氛不对,白威和她老婆坐在沙发上,旁边带着他们的律师,三人皆是喜气洋洋的神色。

白冰视若无物,换了拖鞋就要走上楼梯,却被白威一声怒喝止住。

“站住,回来!”

白冰站在楼梯上,露出疲惫的姿态,“叔叔,我不同意。”

这几日白威软硬兼施,白冰就是不松口。开玩笑,父亲虽然死了,可她可是正当的继承者,父亲的事业怎么可以败在这等宵小手里!

白威翘起二郎腿,“今天我可没有说分家产的事情,过来坐下。”

白冰挑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好在他折回来坐下。

刚坐定,白威一使颜色,旁边的律师就递上一份文件,稳稳当当地放在白冰手里。

白冰一看,信封赫然就是亲子鉴定证书,心里立刻明了,当下大怒,摔了文件站了起来,“你这什么意思!”

白威见她摔了文件,连忙宝贝似的捡了起来,自己拆开来,将那薄薄一张纸放到她面前,得意洋洋道,“白冰,你看清楚!你跟我哥哥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是我们白家的人!”

白冰看到鉴定书上最后的论证之后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往后退了一步:“你骗人,我根本没有做过这种鉴定,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了谁的dna冒充我!”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白威施施然地从文件里又拿出了另外的一张证书,“当年嫂子根本生不出孩子,你是在孤儿院领养的,这是领养证书,上面还有我哥哥的亲笔签名,你看仔细了!”

白冰只看了一眼,父亲的签名她最熟悉不过,领养证书上,的的确确是父亲的签字,甚至夹着一张已逝母亲抱着婴儿的她在孤儿院门口的合照!

白冰伸手一掀,将所有的纸张打翻在地,眼神游离,心里一片剧痛,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甚至有一种快要溺水身亡的感觉。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阿珩站在身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见白冰身子摇摇晃晃,随时要摔倒的样子,赶紧上前扶住,轻轻唤了声小姐。

这一声将白冰拉回现实中,她想了一会儿,猛地打开阿珩的手,抬起眼盯着白威,“这些都是假的,是不是周海峰教你这么做的?他根本不仁不义,父亲就是死在他手里,你怎么可以与他合谋!”

白威听她这么一说,有点心虚,但是仗着手里的几张纸,立刻挺起胸来,嘴里越发放肆,“你在胡说什么?你看看这些,像是假的吗?你根本不是我们家的人,有什么权利霸占我们白家的家产,你这个野杂种!”

白冰被最后三个字一震,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刻她只觉得一切都那么陌生,眼前这些个嚣张的嘴脸是那样讨厌,却又那样地诡异,一切都是扭曲的。

阿珩见白冰神色古怪,正要扶着她回房,白冰却一个转身,跑了出去。

“小姐!”阿珩刚要去追,就被白威拦住,一个巴掌刮了下来。

“不长眼的东西,认清你的主人!”白威那一巴掌打得响亮,阿珩当下倒在了地上,再抬头,却见到白冰的背影踉踉跄跄冲了出去,临走肩膀还狠狠撞了一下门框,可她浑然不觉,停了一下继续往前跑。

烈日炎炎,路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白冰。

她失魂一样在街上游荡,撞到人也没有反应,只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也不知要去哪里。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小道两旁只见树木阴影。

“小冰....”父亲的声音。

白冰抬起头,阳光刺眼,她眯起了眼睛。两步开外,逆着光,仿佛看到父亲朝她伸出手。

“父亲....”白冰低低喊了一声,声音是绝望的嘶哑。

白冰站在原地,脑海一下浮起许多人的白眼,冷嘲热讽间仿佛又看见白威喊了一句野杂种,人人看她,犹如看着一件肮脏的摆不上台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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