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庭院

棋局

程苇杭醒的很早，发觉许瑾良睡在身边儿，有些惊，心口不住地跳，她本想悄悄起身，不料惊醒了许瑾良，她没想到他睡得这样浅。

“是我，吵到你了吗？”程苇杭略略尴尬道。

许瑾良摇摇头，“没有，现在什么时候了？”

程苇杭寻着床头的表，“快六点钟了。”

“嗯，我先起了，你再睡会儿，昨儿你也累着了。”许瑾良手脚麻利的穿好了衣服，丝毫没有贪恋床褥之间。

程苇杭在床上做了一会儿，见他穿好了衣服，走出了房门，才脱下睡衣，准备换了衣服。刚解开了衣扣，许瑾良却又推门进来，正巧撞见了她衣衫半褪，程苇杭立马又穿回去，许瑾良没说话，拿了帽子又退了出去。

程苇杭出神了许久，才拿起那水绿色的对襟马褂，还有同样颜色的马面裙，上面绣着的是柳叶合心，也算是应景。半晌才挽了一个稍微能看的发髻，这才不紧不慢的下了楼，却发觉许瑾良也未在餐桌上，问了女佣，才知道他下楼就直奔书房，像是寄了几封信，又发了电报，饭还没顾的吃。

正当程苇杭犹豫是否要去叫他的时候，他从书房里出来了，皱着眉头，脸上透着点儿阴郁。

“你不用等我的。”许瑾良瞧见程苇杭说道。

程苇杭解释道，“我才下楼，方才是，要紧军务吗？”

许瑾良摇了摇头，“不打紧。”

两人一齐落了座，许瑾良瞟了一眼她的发髻，“你这头发怕是要被嫡母说的。”

程苇杭扶了扶有些松散的发髻，却更加松散了，“我不大会弄。”

“交给嬷嬷去弄吧。”许瑾良手指夹住领口，往外扯了扯，“先吃饭吧，一会儿要凉了。”

“嗯。”程苇杭点头，这些大院里的规矩，她还是懂的，毕竟也是从大院里出来的。

许瑾良随手拿起餐桌旁的报纸，大致浏览了，又挑出几版仔细读了。

程苇杭见他皱眉，大抵也能猜出些什么，见他刚扭开果酱罐，便没了下文，便亲自动手替他在面包片上抹匀放在餐盘里。

许瑾良倒是没客气，拿起就咬了一口，程苇杭搅拌着碗里加了蜂蜜的豆汁儿，其实她不大喜欢豆汁儿，虽然是北平人，但饮食却随了母亲，更喜欢南方清淡甜腻一些的。

程苇杭又给他抹匀了一片，许瑾良吃过了，见她要再抹，“不用了。”

“哦。”程苇杭喝了口豆汁儿，又加了些蜂蜜。

许瑾良瞅了她一眼，叫了声厨娘，“等会儿给苇杭蒸些糯米糕。”

程苇杭愣了一下，“不用麻烦的，我……”

“玉轩兄叮嘱过我，说你不大喜欢北方人的饮食，从先都是跟着程夫人吃苏菜的。”许瑾良解释道。

“二哥……”程苇杭心头泛酸，“虽然有些古板，却是最最有心思的。”

“嗯。”许瑾良喝了口奶，厨娘端着新煮好的咖啡过来了，“今天不喝了，等会儿怕是要在车上眯会儿。”

厨娘应了一声。

许瑾良又喝了两口牛奶，便起身。

“怎么吃得这样少？可是昨儿喝酒多了？”程苇杭关切道。

“可能是吧，不大有胃口。”许瑾良进了书房，翻找了一阵。

程苇杭喝了半碗豆汁儿，也放下了碗筷，进了厨房，往保温杯里冲了醒酒茶，刚灌了水，就听见门铃声，女佣开了门，苇杭往外瞧了一眼，是向副官，她是见过的。

向副官看见程苇杭拿着水杯出来，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军礼，“嫂子好！”

“这是在家里，这样客气做什么，快坐下，喝杯茶。”程苇杭脸上挂着恬淡的笑，仿佛并没有新婚的羞涩和拘谨，从程小姐到许太太的转变这样快，或者说，并未转变，只是切换而已。

“这是他应该的，这下子平日跟着我油惯了，也该有点儿规矩。”许瑾良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提了公文包，向副官殷勤的接了过去。

“我记得你是受过伤的，如今可还好了？”程苇杭问道。

“回嫂子，全好了。”

程苇杭把水杯递给许瑾良，却被副官接了过去，“嫂子我来吧。”

“哦，好。”程苇杭虽然心里有些不自然，但面上还是笑着给了副官。

许瑾良抬手，握了握她的肩膀，大抵是太过单薄，皱了皱眉，“我先走了，有事的话，发电报就好。”

程苇杭点了点头。

许瑾良抿着嘴，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程苇杭问了时辰，还早，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头，叫住了打扫的女佣，“你叫做什么？”

“回少夫人的话，我叫映红。”

程苇杭喃喃着这个名字，“人面桃花相映红，甚好。”

“夫人说什么？”映红只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旁的没听明白。

程苇杭摇了摇头，“没有，你今年多大了？家在哪里？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回夫人，我今年十六了，进府有四年了，我老家是兰州的，父母走得早，只有一个堂哥，不过也少有联系了。”映红一板一眼的回道。

程苇杭见她是在有些拘谨，唤她坐到自己旁边来，她起初是惊讶不敢的，见苇杭和善，也就顺从了。

“论起年岁，我是要比你大一些的，你不必这样怕。”程苇杭拍了拍她的手背，冰凉的很，“读过书吗？”

映红摇了摇头，“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