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装睡
就在大圣完全失去知觉之前，他隐隐约约看到了那原本漆黑一片的黑暗深处恍惚间出现了一副奇特的景象，他赶紧瞪大了眼睛仔细去看——就看到那最深处的深渊之中好像有一朵散发着幽幽荧光的莲花正在水底绽放开来，大量的气泡从那东西的周围升腾开来，那冰冷的光泽竟然穿透了浓墨一样的潭水，照出了水中无数不知名的物体。他最后一眼似乎还看到一些残垣断壁一样的东西横卧在水底下，然后他两眼一黑，一下子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大圣就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从头到脚就没有一个地方是舒坦的。一睁眼就看到和尚的一张大脸正俯身看着自己，他伸手推开和尚刚想爬起来就感觉五脏六腑里一阵翻腾，一歪脖子就开始大吐起来，一边吐一边剧烈的咳嗦，最后整个人都咳得蜷成了一团，直到连吐带咳口鼻里涌出一大滩黏糊糊的黑水才逐渐消停。
和尚看大圣总算是醒了，松了一大口气说：“哎呀，我的爷爷呀，你可算醒了，这次真他娘的太险了，你小子差点就交待了你知道吗，要不是我下了死力气还真拉不动你。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死沉了，我都以为是拉着一头水牛呢，真是险呐，好在这绳子还算结实，我的乖乖，总算是把你拉上来了。真他娘的吓死小爷我了，我说你小子要是再不醒啊，我都打算牺牲我的初吻给你做人工呼吸了，他奶奶的，好险好险啊。”
大圣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酸痛，吐完了水就瘫倒在地上闭着双眼喘着粗气，身体仍处于一种虚脱的状态。和尚看他这么虚弱，就坐到他边上也不敢再去打扰他了，让大圣好好休息一下，等他把这口气缓过来再说。
过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大圣才慢慢缓了过来，他的知觉一点点复苏，脑子也逐渐清醒了过来，猛然就想起了刚才落水前在和尚身后看到的东西，他一个激灵就翻身跳了起来，一把抓起被和尚插在地上的手电就去照四周的黑暗，和尚被他吓了一跳，问他发什么神经呢，大圣忙让和尚也把自己的手电举起来去照四周。
他们这会儿所在的地方离潭边有十几步的距离，和尚应该是在大圣昏迷的时候将这一片的芦苇全都清理掉了，方便让他躺着休息。现在在这两支昏暗发散的手电光的照射下，只见周围影影绰绰的芦苇在夜风中飘来荡去，活像是一群扭动着怪异舞蹈，张牙舞爪地嘲弄着他们的小鬼。
在芦苇深处的某些地方还时不时发出一些窸窸窣窣、鬼鬼祟祟的动静，大圣几乎马上就产生一股强烈的被人从暗中窥探的感觉，一下子让他感觉浑身汗毛倒立、脊背发凉，他这一时半会还没完全恢复，感官还是比较模糊的，只能尝试着去辨别那些不可名状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大圣哑着嗓子对和尚说：“他娘的，这地方肯定有什么东西……刚才我下水的时候看到……看到有个影子就从你身后过去，你小子就没一点感觉吗？”
“啊？什么东西啊？你可别吓唬我啊，我刚才一直在拉你上来，哪有空去看后面有什么啊。”
和尚说着就赶紧去照了一下自己的身后。饶是他这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在这样一个环境当中，听到在自己的身后跑过去一个东西，也是有点心虚了，不过此时他身后只有一片芦苇。
大圣还是不舒服，又吐了几口黑水对和尚说：“我看这水里咱们暂时是不能再下了，我们一起到四周去看看，我对这地方实在不放心，不搞清楚真的不能继续再下去了。”他咳嗽了两声又说：“这水下面也很不对劲，我的水性你是知道的，可一到这水里就完全使不上力气，那水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不停向下拽，他娘的，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啊。”
和尚一听就惊诧地说：“哎呀，你说的这好像是水鬼索命呀，我听人说被淹死的水鬼就会在水里拽着人不放，拖进水底下去给它们做替身，我靠，我就说刚才怎么拉不动呢，他奶奶的，原来这下头有不干净的东西呀。”
大圣喘着粗气对他摆了摆手说：“得了，你少放屁，这世上哪有什么水鬼？应该不是你说的那种东西，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被一块大磁铁给锁定了，完全没法挣脱，他娘的，就算这世上真有水鬼索命这么离谱的事情，那水鬼也是抓着人的脚脖子往下拽呀，跟我刚才的感觉肯定是完全两样的。”
大圣想了一想又说：“对了，要是我在最后那关头没神经错乱的话，那下面……那最深的地方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看着好像是一朵花，不知道是不是那算命的老头子说的那东西，呃……哎哟……嘶……”
此时大圣肺部的剧痛感虽然减轻了不少，但还是不能过度激动，这会儿话说的有点急了，就有点吃不消，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
和尚一听就兴奋起来了，赶紧说：“哎，照你这么说，那下面的东西肯定就是咱们要找的那玩意儿啊，我看你刚才折腾的那一下子，也够呛了，这回换我下去吧，保证完成任务。”
大圣叹了口气说：“唉，我说你小子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咱们不搞清楚这上面的情况，就不能下水，我总感觉这周围有什么东西，难道你忘了你那脚是怎么受伤的了吗?”
大圣提到这个，和尚就是一愣，然后挠了挠后脑勺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脚就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得先抓住那个没素质的乱扔鸡头的家伙，把他给料理了才能接着干咱们的正事？”
大圣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而且我这会儿也想起来那算命的老头儿也说过一些类似于天黑了不能下水的话，结合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感觉这水里头真的非常邪门，不行咱们就等到天亮了再想办法下水吧。”
和尚听了就有些不耐烦起来了，“那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吧？照你那意思，咱们现在既不能下水，又不能回去，你说的那个躲起来的家伙又不会老老实实自己出来投降，这么黑的天要想在这些芦苇荡里去找他，那也根本不可能啊，再说了，有这家伙在，我们就连休息都没办法好好休息呀，免得睡着了被人家偷袭啊，那你说难道咱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干耗着等天亮吗？”
大圣听了和尚的话，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然后盯着和尚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装睡！”
和尚一怔，马上就会意，两人接着就开始闲聊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再然后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关了手电睡觉去了。老式手电的灯光虽然昏暗，却是这星月无光、银河暗淡的黑夜当中唯一的光源，一关掉手电两人都立刻没入彻底的黑暗当中。
大圣眯起了眼睛竖着耳朵仔细去听着周围的动静，此时他的浑身都是紧绷着的，手里紧紧地握着手电筒——这种老手电的外壳都是铁皮做的，还是有些分量的，关键时候还能当棒槌用，这也算是他身上唯一能用得上的武器了。
等了也不知道有多久，满耳朵都是风刮动芦苇的声音，听得时间长了居然有一种催眠的效果，大圣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了，就这么强撑着继续去听，还真给他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一种比较均匀的“呼噜、呼噜”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就传了过来。大圣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啊，心说这声音离自己也太近了，狗日的，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他几乎没忍住就想立刻打开手电去照那个方向， 再一听，就觉得不对呀，他马上就意识到了那是怎么回事了——敢情和尚这王八蛋居然真的睡着了，开始打呼噜了！大圣在心里直骂呀：和尚你他娘的，关键时候掉链子，真他妈太不靠谱啦！
气归气，大圣也实在拿他没办法，这要是平时早一个飞脚就过去了，这种时候只能暂时忍着。
就在这时候，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长长的闪电，白色的电光瞬间将原本死气沉沉、漆黑一片的夜空照的雪亮，大圣眯着眼睛去看头顶上的那些堆叠着的厚重云层，在电光闪烁之间，眼角的余光扫到四周一颗颗高大的芦苇俨然而立，就像一群沉默不语的稻草人在由上向下俯瞰着自己这个老河的不速之客，然后一转眼世界又重新回归到一片漆黑当中，紧接着天空一声巨响，沉闷的空气也随着这声雷鸣开始翻腾了起来。
本以为这样的雷声能把和尚吵醒，没想到这家伙呼噜依旧，根本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大圣在心里又把和尚的家谱再次问候了一个遍，耐着性子继续听着周围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道电光闪过，大圣借着这道光亮就用眼角去扫了一下和尚，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就在那闪电光短短的一瞬之间，大圣看到和尚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动作，脸朝着自己这个方向侧躺着，而就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着一个模糊怪异的人影，那人身上裹着一层湿漉漉的破布一样的东西把整个身形遮得严严实实的，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站在黑暗之中就像是一个无声无息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