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爬行的人影
打定了主意，两个人就来到水潭的边上合计了一下。
他们两个的水性都很好，可大圣觉得两个人都下去有些不太妥当，就打算让和尚留在岸边抓着绳子，他自己把绳子的一头绑在腰上然后下到水里去，如果有什么情况他就在水下面扯动绳子，和尚就立刻把他拉上来。
这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完全摸黑了，大圣让和尚打亮两只手电照明。
因为这种老式手电并不防水，他也不能带进水里去了，到了下面之后一切就只能靠自己的感觉了。
两个人当中由大圣下水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毕竟他的感官比较灵敏，而和尚这样粗心的一个人，相比之下就实在不太适合这次下水的工作。
一切准备就绪，大圣抬头看了看天上——这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眼望去，头顶星月无光、黑得连一点渣儿都抠不出来了，真不是什么好日子呀。
这种天被迷信的人叫做乌云盖月，据说是非常不吉利的兆头，一般遇到这样的晚上，最好的选择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家里安分守己地蒙头睡觉。
大圣暗骂了一声，心说自己还真是他娘的会挑日子啊，低头再看那漆黑的水潭，那本就黑洞洞的潭水在这样的夜晚简直就像是能吞噬一切的虚空风暴一般。
那真的是一种完全纯粹的、几乎都快要实体化的黑，看得大圣心里直发毛，站在水边上就稍微有些犹豫。
和尚看他站在水边上磨磨蹭蹭个半天也没什么进展，就对他说：“我说，你要是不想下去，我去就得了，别搞得就好像是逼着小娘子去投河一样行不？”
大圣这时候也懒得跟他扯犊子，心里有些后悔——刚才真的就该叫和尚下去、自己在上面拉着绳子，可现在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已经回不得脸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其实说到底，毕竟他们两个还是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以前干过再多飞鹰走狗的事情，大多也都是些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勾当，现在这样的事大圣还真是头一回面对，心里难免有一些忐忑不安。
又一想这关乎女孩的生死，大圣就更加紧张了，浑身都冒出了虚汗，在心里硬逼着自己镇定下来，他最后检查了一下绳子，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就准备要下水去了。
大圣与和尚两人经常下水游泳，什么大河小溪、鱼塘水库，统统都不在话下，他们以往下水的式方主要分为两种，大部分时候都是直接一头扎下水去，偶尔遇到一些比较复杂的情况就要坐在水边上慢慢滑下去。
要是平时的那些普通的水塘，大圣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就一跃而下了，但现在这个时候他选择了比较保守的方式，坐在水边上一点一点地挪动屁股，是要慢慢滑下去。
脚刚一入水，大圣马上就感到一阵冰凉，他被上下这极大的温差冻的打了个哆嗦，然后他陡然就感觉到有一阵很轻微的震动随着他的脚踏进水中，由水面向下疾速地传递了下去。
这种情况令大圣有些莫名其妙、触不及防，还以为是下面有什么水怪要上来了呢，他立即就想把脚给抽回来。
回头一看，和尚正站在身后盯着他看呢，他妈的，现在要是这时候退回来还不得让这小秃驴给笑死啊，大圣心说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孙子给看扁了。
硬着头皮向下滑去，直到整个腰部以下都浸入了漆黑的水中，大圣抓着绳子用脚向四周探了探，却没有踩到泥土，就觉得有些奇怪，再继续往向下滑，一直到水漫到了脖子的部位，他奋力甩动双腿、转了一个圈才在下水的方向踢到了硬物。
通常来说，水体无论大小，都是呈一个碗的形状，上大下小、四周都是斜坡，人靠在水边应该是斜躺着的姿势，而这个黑色的水潭却大不相同，好像是这水下的部分都是直直向下的直井一样，就这么垂直的延伸了下去，大圣不知道四周是不是都是这样的结构，还是碰巧只有他下水的地方是这样的。
不过在见识了这水潭那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以后，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估计着也就是目前的深度会是这样的一个直筒的形状，他料定在水下面的深处一定会有一个闭合的趋势，不然这样的直筒一直向下，那不给它穿到地球那头去了么。
接下来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大圣要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自己整个人沉入水中去摸东西了。
此时大圣已经镇定了很多，刚才那种内心莫名的紧张感被冰冷的潭水一激，已经减退了大半，他单手抓着绳子适应着冰冷的水温，心里又盘算了一下该怎么在这能见度为零的水底下去寻找那算命老头子所说的红莲，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只能硬碰运气了、像瞎子过河一样一点一点地摸吧。
其实以他这样的方式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去摸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仅仅是凭着自己那天真烂漫的碰运气的心理，就不计后果的乱来一气，实在是对自己与和尚都太不负责了。后来每次回想起当时的决定，大圣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和尚这会儿在岸边上看大圣锁着眉头、迟迟没有潜入水中，以为他是胆怯了呢，就蹲下来安慰他说：“兄弟呀，不要担心，你这都是为了伟大的革命事业，祖国不会忘记你滴、人民也不会忘记你，呃……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呃……留取蛋蛋照……照耀那啥玩意儿来着……”
大圣一听他又开始扯淡了就不耐烦，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呸，你小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会说话就不能少说两句么，怎么给你说的就跟开追悼会一样呢，你给我好好拉着绳子，万一这水下面真有什么邪的，还指望你拉我上来呢。”
和尚并不买账，咂了咂嘴说：“啧啧，哎呀，你这话说的就更不对了，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呀，那书上不都说了吗，唯有不断的探索，才能发现生命的乐趣和真谛，小爷我还想去探索探索呢，可惜这革命分工不同嘛。”
大圣被他气得无语，这耍嘴皮子的功夫，和尚要是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呀，不过被他瞎扯了这么两句，本来还略有一些紧张的情绪算是彻底平复了。
大圣感觉了一下身体的状况，觉得也适应得差不多了，就打算吸足一口气，然后松开绳子沉入水中。
可就在大圣将要松手还没松手的刹那间，他猛然间看到和尚身后的黑暗之中有一团黑乎乎的的东西一闪而过，似乎有一个身形奇特的人影以一种古怪的爬行着的姿势快速掠过，那刹那之间，大圣还看到那黑影的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像是尾巴一样的东西。
一下子，大圣的脑子就“嗡”地一炸，那一闪而过的黑影马上就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中大骇之余正想去提醒和尚，自己抓着绳子的手却因为下意识的动作松了开去，整个人就猛地直往水里一沉，还未来得及叫出半声就被呛了满嘴的黑水，顿时一股阴冷腥涩的味道就直冲进他的五脏六腑之中。
这一下子真是实打实的把大圣原本的节奏和气息全都打乱了，落水前都没来得及吸一口气，水刚一没过头顶他忽然就感觉到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向下拽去，自己满嘴、满鼻子都是水，没过一会儿就感觉快要窒息了。
大圣赶紧收住心神，尽全力闭住了气息、阻止水继续冲进肺里面，但还是感觉到胸膛里就像是被一颗炮弹击中了一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知道是有很多水呛进自己的内脏里了，那些被淹死的人的肺部和肚子里面都是装满了水的。
大圣闭住了气息后，稍微冷静了一下就开始手脚并用地划水，想控制住自己的身形向上游去，试了几次之后就发现这潭水非常的不对劲。
他的水性本来是很好的，可在这水里居然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原本应该一蹬腿就能浮出水面的，现在却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身体还是在向下坠去，就好像这黑漆漆的水底下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将他一直向下拉一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圣已经基本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力了，也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最后几乎就精疲力尽了，就这么被扯向无尽的黑暗之中，就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就在大圣已经变得浑浑噩噩的时候，突然腰间一紧，就有一股力量猛地将他向上拉去，这股向上的力道非常强劲，几下子就把大圣向上拉了好几米，他意识到这是和尚在上面拉自己呢——万幸呐！好在那小秃驴总算是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所在。
不过这股向上的力道刚拉了没几下，速度却又逐渐放缓了下来，最后干脆就停住不动了，然而大圣只觉得腰间的绳子却并没有一丝松动的感觉，反而那绳子在腰上越拉越紧了，几乎都快把他给勒成两截了——这他娘的明显是有向上与向下的两股力在较劲呀，而他自己就被当成了那拔河的道具了。
大圣心说自己这次大概是真的要完蛋了，不是被淹死就是被勒死，反正都不是什么好死法，这时候他的手脚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了，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的潭水，连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也在慢慢离自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