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审批人的苦恼

唐妍醒来已是七点。

她伸了个懒腰，只觉通体舒泰，昨晚的一切，真是酣畅淋漓。只是，她转头向身旁望去，那个位置，早已没有了体温。

她慢慢地坐起来，看到自己的电脑包还躺在昨天丢下的位置，床头的照例放着半杯水，阳光无遮无拦地照进室内，如同照亮她此时空空落落的心。

相爱的两个人，应该是身心合一的吧，可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们只是身体合在了一起，而心灵却并没有呢。确切地说，他从未让她走进过他的心灵。

她连拔他一根白头发都不能够。

如果，她想，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这性爱去换和衣而睡，相拥到天明。

手机震动，她拿起，是来自老妈的微信：起了吗，今天早餐吃什么？

她把手机放下。她几乎可以想见，在这条简短的信息背后，老妈那张承载了好多个问题的，忧心忡忡的脸。

老妈没事不会联系她，如果联系，那一定是被那些问题憋得快疯了。就如同她为周逸君抓心挠肝到不行时，在手机上反复增删最后发出的那一条看似不经意的信息。

她起床，洗漱，找衣服，换衣，化妆。

她还记得周逸君第一次去她家的情景。

是的，他还是去过她的家，见过她父母的。

那一天她提着一盒保健品和一篮子水果，和他碰头，他愣了愣，说干嘛，她说给我爸妈的呀，我怕你没准备，他笑起来，睫毛合在一起，说妍妍，我怎么可能不准备？

他虽难以捉摸，可在他面前，她任何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从不用她操心任何事。

到得她家，周逸君拿出一个硬皮本子样的东西给唐妍爸，说：“知道您老什么都不缺，我只备了份薄礼，还请您不要嫌弃。”唐妍爸下意识地摆手推辞，待看清那东西，眼睛却移不开了，“这，这是……”

周逸君把那硬皮本子放到唐妍爸手上，“您看还行吗？”

退体前官至某银行审计部老总的老爸什么没见过，只是，他是集邮迷。

唐妍爸抬起头，“这，这我不能收。”

周逸君笑道：“我是不懂，不瞒您说，这也是别人送的，放我那也是白瞎，还不如，给您保管。”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又亲近到让人无法推辞，唐妍惊讶地看到，从不收礼的老爸，居然也没推让。

唐妍妈端着水果过来，周逸君立即起身，“阿姨，您别忙了。”

唐妍妈打量了周逸君一下，那天他穿着白衬衫西裤，式样简单，却笔挺干净，面料上乘，人也神清气爽，唐妍妈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对他笑道：“别客气，吃点水果”语声

唐妍妈打量了周逸君一下，那天他穿着白衬衫西裤，简单大方，笔挺干净，面料上乘，人也神清气爽，唐妍妈把果盘放在茶几，对他笑道：“客气，吃点水果。”语声里是热情和满意。

唐妍在厨房里给老妈打下手，周逸君在客厅里陪老爸下象棋。

唐妍妈对唐妍说：“你说他是中筑投资的财务总监？”

“是啊。”

“中国筑造那个中筑？”

“是。”

“投资公司财务一把手？”

“嗯”

“不能吧，上头还有人吧？”

“没了，上头就是公司副总裁。”

“乖乖，那可真够年轻。”

“是吗？”

“那可不，财务口那可都是要论资排辈的呀！”曾任某国企财务部会计主任的老妈肯定地说。饭间，唐妍妈对周逸君说：“小周，你也是管财务的？”

“是。”周逸君停下筷子，看向唐妍妈。

“那，你们公司的效益应该不错吧？”

“是。”

“做这样公司的财务，最是好了，账上总是有钱。我们那时候就是这样，现金流总是足足的，谁要钱马上就能付，从来不赊帐，贷款也从来不借，根本用不着借！”

周逸君笑笑，点头说：“是。”

唐妍妈似觉得他的回答不太肯定，又确认道：“你们不是这样的吗？”

周逸君抬起头，说：“其实，我主要是负责借债的。”

“啊？”老妈张大了嘴，“为什么让你去借债？效益不好啊？”

周逸君说：“不，效益很好，可以说是非常好，所以，才应该多借债。”他看了两位老人一眼，两人显然在等他说下去，他继续说：“我认为，在经济高速发展的通胀上升期，应该适度扩大杠杆，增加负债，财务总监最重要的职责，不是记好账，管好钱，是运用好各种融资工具，股权，贷款，发债，利用杠杆效应做大公司的资产负债表，财务总监最重要的能力，是打造公司全方位多领域融资能力的能力，财务总监最大的绩效，是最大化公司的融资渠道和可融资额。”

唐妍妈端着饭碗目瞪口呆，唐妍爸静默几秒，缓缓点了点头。

唐妍爸说：“小周啊，那你们公司发展得挺快的吧？”

“是，中筑投资在江州成立没几年，总部只给了几十亿的启动资金，我们却用这些资金撬动了上千亿的项目，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资金已经全部落实，现在中筑集团内大额项目的融资基本都由我们来管，除了最初的启动资金，我们再没跟总部要过一分钱，全是自己融来的。”

唐妍爸的眼中露出赞许，“那你们在系统内的考核应该还不错吧？”

“哈哈，是！还可以，来唐总，我敬您！”周逸君端杯和唐妍爸相碰。

两人侃侃而谈，从公司运营到经济走向，从政治军事到世界局势，唐妍妈再插不上嘴，只有给几人夹菜添汤，唐妍低头默默吃饭。

饭后，唐妍让周逸君先走，自己在父母家里留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