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钓鱼

她按照阿山发的定位开过去，看到他在路边等她。

她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阿山在田间小路上走，走了几百米，便看到一条小河横在眼前。

这是江南常见的野河，并不太宽，河边长满杂草，郁郁葱葱，微风轻拂，河水缓缓流淌，阳光蓝天下，静谧安然。

他在河边的小马扎上坐下，拿起鱼竿，盯着眼前的河水。

她走过去，刚想说，有鱼吗，只见他手一抖，一条三寸长的鱼活蹦乱跳地出水。

“呵，还真有鱼啊！”她说。

他笑笑，取下鱼，在她眼前一亮，“喏，江白条”，她还没看清鱼的样子，他手一扬，把鱼扔回河里。

“干嘛扔了呀！”她叫道。

“太小了呀。”

过了几分钟，又一条，还是太小，又扔回河里。

“你要试试吗？”他起身，把鱼竿递给她。

她迟疑地接过鱼竿，僵僵地拿着，“就这样？”

“嗯，坐下来呀。”

她在小凳子上坐下，看到那根小小的，黄绿荧光相间的浮漂漂在水里，只觉得它在随着河水微微地动，好像动了，又好像没动。

她觉得有点眼晕，“我也不知道它动没动呀。”

“不要光看，要靠感觉。”

她没太懂，又不好问，只好继续看去。那水波光粼粼，那浮漂漂在一团模模糊糊的光影里，周围静悄悄的，时间好像都变慢了。

手上忽然传来有力的振颤，那浮漂一上一下地振动起来，“有，有鱼了！”她站起来，死死抓住鱼竿，盯着水面，浑身都紧张起来。

“拉起来呀。”他说。

她提竿，鱼线振颤，好像有什么正在鱼线的另一头和她抗争，顽强地，充满了活力地，这感觉新奇又有趣，她手上使动，呼的一下，一条小鱼出水，那鱼儿在阳光下劈里啪啦地跳跃，晶莹的水滴四溅。

“哈哈哈！”她笑起来。

“果然是新手运气好啊。”他说。

他帮她把鱼摘下来，鱼仍然不大，“留着吗？”他问，“当然留啊！”她叫道。

他看看她，笑了，把鱼放进鱼篓。

他上鱼饵，她凑上去，“怎么弄的，让我试试！”

他把鱼饵递到她面前，一团黄黄的泥巴样的东西，有点香，又有点臭臭的，她举在半空的手一缩。

他说：“还是我来吧，你别再扎了手。”

她看他揪下一小团鱼饵，团成小团，再把鱼钩按上去，包住，三个鱼钩，每个包一团，像三个水滴形状的坠子。

他甩钩入水，嗖的一声，鱼钩直飞出去，刚好落在小河的中央。他把鱼竿递给她。

她坐下来，继续盯。

她满心地希望再来一次刚才的兴奋，可是，十来分钟过去，却毫无动静了。

她坐不住了，提竿一看，鱼饵已经不知所踪。

“怎么没了？”她看他。

“被吃掉了，刚才，至少有两次咬钩。”

“啊？浮漂没动啊！”

“动了，你没发现，再说，也不能光靠看。”他上好鱼饵，又甩钩入水。

他站在岸边，手握鱼竿，一动不动。

她跟着一起盯。

她明明没看到浮漂动，他手一抖，鱼应声出水。

“不——会吧——”她一脸惊异。

他一边取鱼一边说：“鱼不是一口咬钩的，它会含一下，吐出来，再含一下，反复试探，你要看准时机，每次都等咬死了再提，黄花菜都凉了也钓不了几条。”

“那我怎么知道啊！”

“说了要靠感觉啊，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远远不如感觉来的真实和灵敏。”他说这话时，眼睛看着她，好像在说一句金玉良言。

她眨了眨眼，“好吧。”

她的鱼运自此就结束了，每隔几分钟抬杆看看，上面总是空空如也，他一次次地帮她装鱼饵，她也不好意思了，索性不钓了，走开去，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

她看到河里自己的影子。她今天穿了一件雾霾粉的连衣裙，上身紧身长袖，下身蓬松纱裙，到小腿的长度，像芭蓄舞演员的裙子，手上配了同色系的指甲，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她小时候学过几年芭蓄，工作后也常去成人芭蕾舞班跳跳，他曾经看到过她跳舞，说很喜欢。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朋友圈又多了几个赞，没有他的，他也没再发信息给她。

她看着自己泛着珠光的白色高跟鞋，呵，今天精心打扮而来，居然坐在这看乡下小子钓鱼。

啪！阿山又钓上一条。

每隔几分钟他就钩上一条，她没看过人钓鱼，不知道是不是都这样的。鱼出水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向上一扬，鱼便跃上半空，鱼线弯曲定格在空中，晶莹的水珠四溅。他衣服的下摆扬起，紧实的腰腹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