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说林训(2)

明月的光辉，能够靠它望远而不能书写小字；早上的大雾下，能够书写小字却不能看见一两丈外的景物。

描绘时只注意细描人物的毛发，便会忽视人物的全貌；射箭时瞄准的目标有微小偏差，便会出现大的失误。为了挖掘鼠洞而破坏了里巷，由于挑破小疱而招致了恶性脓疱，像珍珠上有斑点，美玉上有斑点，搁置不动它们舍保全无损，去除瑕斑它们便会毁坏。

在灌木丛筑巢的鸟雀把巢修在繁茂的树林中，为的是安全；穴居的动物把洞打在堤坝高处，图的是方便。王子庆忌脚能踩住麋鹿，徒手能胜过兕虎，不过将他关进黑暗的房子里，他连龟鳖也抓不住，由于环境使他无法动作。

商汤赶走了夏桀而获得了声誉，崔杼杀了君主而受到严厉的谴责，他们所做的事一样，而各自的出发点和目的是不一样的。

吕望大器晚成让老迈的人精神振奋，项托脱颖而出让少年之辈骄傲自豪，这全是同类互相羡慕。

［原文］

使叶落者风摇之，使水浊者鱼挠之。虎豹之文来射，猿狖之捷来乍。

行一棋不足以见智，弹一弦不足以见悲。

三寸之管而无当，天下弗能满；十石而有塞，百斗而足矣。

以篙测江，篙终而以水为测，惑矣。

渔者走渊，木者走山，所急者存也。朝之市则走，夕过市则步，所求者亡也。

豹裘而杂，不若狐裘之粹；白璧有考1，不得为宝。言至纯之难也。

战兵死之鬼憎神巫，盗贼之辈丑吠狗。

无乡之社易为黍肉，无国之稷易为求福。

鳖无耳而目不可以蔽，精于明也。瞽无目而耳不可以塞，精于聪也。遗腹子不思其父，无貌于心也，不梦见像，无形于目也。

蝮蛇不可为足，虎豹不可使缘木。马不食脂，桑扈不啄粟，非廉也。

秦通崤塞，而魏筑城也。饥马在厩，寂然无声，投刍其旁，争心乃生。

引弓而射，非弦不能发矢，弦之为射，百分之一也。

道德可常，权不可常。故遁关不可复，亡犴不可再。

环可以喻圆，不必以轮；绦可以为，不必以。

日月不并出，狐不二雄，神龙不匹，猛兽不群，鸷鸟不双。

循绳而斫则不过，悬衡而量则不差，植表而望则不惑。

损年则嫌于弟，益年则疑于兄，不如循其理，若其当。

人不见龙之飞，举而能高者，风雨奉2之。

蠹众则木折，隙大则墙坏。悬垂之类，有时而隧；枝格之属，有时而弛。

当冻而不死者，不失其适；当暑而不暍者，不亡其适。未尝适，亡其适。汤沐具而虮虱相吊，大厦成而燕雀相贺，忧乐别也。

柳下惠见饴，曰可以养老；盗跖见饴，曰可以黏牡。见物同而用之异。

蚕食而不饮，二十二日而化；蝉饮而不食，三十日而脱；蜉蝣不食不饮，三日而死。

人食礜石而死，蚕食之而不饥；鱼食巴菽而死，鼠食之而肥。类不可必推。

［注释］

1考：瑕疵。奉：相助。

［译文］

树叶飘落是风摇的，水浑浊是鱼搅的。虎豹由于长有斑斓的花纹而招来射杀，猿猴由于动作敏捷而遭到刺伤。

走一步棋不能表现出智慧，弹一根琴弦不能传达悲情。

三寸长的管子要是没有底，用天下的粮食来装也装不满；十石的大容器要是有底，装一百斗粮食便满了。

用竹篙测量江水有多深，竹篙没入水中便认为测出了水深，好迷糊啊！

渔夫们在水边奔走，伐木的在山中转悠，由于他们需要的东西在那里；早晨去集市是快步跑着去，晚上逛集市的则慢慢踱着步，由于他所要买的东西已卖完了。

豹皮毛色驳杂，不像狐皮毛色纯粹；白璧有了裂纹污染，便不成为宝物，这是说绝对的纯粹是没有的。

在战斗中死去的兵士的鬼魂憎恶神巫，盗贼厌恶爱叫的狗。

没人祭奠的社神，随意用粮食和肉便能够祭祀；亡国后的谷神，能够很轻易地向它求福。

鳖没有耳朵而眼睛却无法掩盖，听觉不行视觉却很灵敏；瞎子没有眼睛而耳朵不能阻塞，视觉不行听觉但很灵敏。遗腹子不怀念自己的父亲，由于他心里并没有留下父亲的印象；做梦也梦不见父亲的样子，由于他的眼睛并没有看见过父亲的样子。

不能叫蝮蛇长出脚，不能让虎豹爬上树去。马不吃油脂，桑扈鸟不吃粮食，并非因它们很廉洁。

秦国打通了崤山关塞，魏国便给国都大梁修建了城防。饥饿的马关在厩内，悄然无声；将草料投放进它们眼前，争抢之心便出现了。

开弓射箭，没有弦箭射不出去；不过弦的长度超不过射程的百分之一。

道德能够永恒不变，不过权谋不能永恒不变，故而逃出关卡的招数不能在那个关卡再用，逃出监狱的做法不能在那个监狱再用。

玉环能够比喻圆形，不过不能用作车轮；绦绳能够用作绣鞋上的丝带，便不一定要用作带。

日月不同出，狐狸不二雄，神龙无匹配，猛兽不合群，鸷鸟不成双。

循着绳墨砍斫便不会出过失，悬挂衡器称量便不会有差错，树立圭表观测便不会被迷惑。

小报年龄便和弟弟差不多，多报年龄便和哥哥相仿佛，不如遵循事理，随顺事实。

人看不见龙为什么能高飞云天，是风雨在帮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