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秩序
在破败的登神长阶上休憩，伪神敖玄显然有许多话要交代，只叫来相思与青禅仙尊。
“相思小子，你是否有很多疑惑？”伪神敖玄询问道。
相思很诚恳地点头，神灵亘古不灭，纵然陨落，只要法则尚存，他们照样可以复生。
神灵本就是法则本源。
相思直言道：“敖玄前辈，既然神灵亘古不灭，恐怕小子也无法通过混沌本源的考验吧？”
“这本就是神灵的陷阱，”伪神敖玄再强调一遍，他那双睿智的眼睛仿佛洞悉了一切，露出了然笑意，说道，“天神女娲通过创世之战与秩序之战构建且稳固了自己的秩序，无尽岁月里，鬼神深渊、时间之神与空间之神也当复生，但天神女娲绝不容许有人动摇他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一直打压其余三位初生神灵，甚至是我。”
“这一切都是力量的失衡所导致的，”伪神敖玄懊恼不已，苦笑道，“时间之神与空间之神不该彻底打破天神女娲与鬼神深渊的平衡。”
天神女娲与鬼神深渊对峙，地神敖玄从中调解，维持两人力量不至于失衡，时间之神与空间之神恬淡无争，但足以震慑天神女娲与鬼神深渊。五位初生神灵，一直在创世之战爆发之前，彼此之间相互制衡。
“我有一个猜测，”伪神敖玄睿智且苍老，他缓缓说道，“在我们五位初生神灵诞生之前，他们四位曾陨落过，如同现在。”
如今，坍塌的混沌神域也有五团初生法则本源。
当初诞生五位初生神灵的时候，为四团初生法则本源，并无大地法则。
“在亘古岁月前，天神、鬼神、时间之神与空间之神，或许还有其余神灵，或许他们四位神灵并不存在，总之，神灵爆发了战争，然后尽数陨落。最后留存下来，为混沌法则本源、吞噬法则本源、时间法则本源与空间法则本源，再孕育了四位神灵。”
“所以，在还是法则本源之初，混沌法则本源与吞噬法则本源便开始了纷争，他们重生，遗忘了一切，保留了仇恨。”
天神女娲与鬼神深渊的战争，从法则本源之初开始，持续到法则精魄，再到神格，最后爆发了神灵之战。
所以这叫轮回。
或许曾经也有一个浩瀚世界，最后秩序失衡，神灵们爆发了战争，世界被毁灭了，如同千年前的灭世大劫。
神灵会复生，世间也会重构，秩序会再度诞生。
“我们这是一个大胆的举措，”伪神敖玄凝视相思，说道，“我这辈子一向表现得谨小慎微，便是天神女娲陨落千年，我也不敢反抗。既然我将五团初生法则称为神灵的考验，自然有我的道理。谁敢说那四位初生神灵便是上一个纪元的神灵复生？至少我就是一位新生的神灵。”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举措，伪神敖玄试图让相思成就天神神位。
人皇第二世，黄帝轩辕少阳两世为人，皆是温养混沌法则本源，算是给相思留下余荫。
他们并未通过混沌法则本源的考验，如青禅仙尊所言，法则本源的考验，那是与神灵对话，纵然神灵陨落，单单是气息就绝非人能抗衡的。
哪怕是所谓的半神。
所谓半神，不过是法则极致，不过是世间极致，依旧没有脱离人的范畴。是时间祖地的王者子璞游历到仙魔两界，以半神的身份自居，哄骗众人罢了。
那太古人尽数可媲美半神吧？照样无法承受天神女娲的怒火，瞬息之间，除了征讨北冥世界的太古人，尽数陨落。
相思并不认为自己可要通过混沌法则本源的考验，甚至不会自觉侥幸可以与青禅仙尊一般得以幸存。他本能地选择退避，说道：“敖玄前辈，你可修复神格，你本就为地神，自然可以成就地神之位，掌握世间秩序，对抗世界毁灭者。”
伪神敖玄面露不悦之色，怒道：“相思小子，你是在逃避。”
相思很诚恳地点头，道：“我不想死，虽说做不到亘古不灭，但我还想多活些日子。”
“我老了，再也无法背负三千世界了。”伪神敖玄的语气平静，模样也是，就如同一位迟暮老人，望着糜子与稗子疯狂生长的土地，说一句，我来了，再也无法耕耘了。
“我曾背负三千世界，三千世界的生灵从未将我敬为神灵，他们将我践踏在脚底。我庆幸背负过人间，人间温情甚好，如春风拂新柳，如秋实酿新酒。”
“无尽岁月里，我负重前行，没有自由过一日，终于在迟暮之年，享受到片刻温情。如同人间老农，春耕、夏忙、秋收，到了凛冬之时，终于可以五谷藏于仓廪，烹于釜鼎，”伪神敖玄认真端详着相思，说道，“相思小子，为世间谁主沉浮？当仁不让。”
伪神敖玄直起身，在前而行，招呼道：“相思小子，取大地法则本源，回大地神域，若无必要，也不必惦记其余法则本源了。”
“秩序该重构了，世间不可以没有神。”
伪神敖玄身形虚化，直入大地神域，温和道：“背负三千世界，换来三千年温情，当知足了。”
“敖玄前辈。”相思施展游龙步追逐而去。
青禅仙尊落在相思面前，拦住他，轻喝道：“从你入大地神域开始，敖玄前辈便将你钦定为大地法则传人。敖玄前辈与你签订的，并非主仆契约，而是法则契约。至于敖玄前辈，他一直伴你左右，温养你的体魄，可与大地本源契合。留在人间的，才是化身。”
原来如此，难怪土灵敖玄化身实力忽强忽弱。
原来他一直在。
“敖玄前辈自知神格残缺且破碎还濒临崩溃，他一直在犹豫，并非是不舍，而是不想让你背负太多，他一直在替你背负。否则单单以我和元大悲联手演化的时空领域，如何能成一方小世界？”
听闻相思惊呼，众人悉数赶来，青禅仙尊招呼道：“这是敖玄前辈的馈赠，绝非最后一件，走吧。敖玄前辈将残缺且破碎还近乎崩溃的大地神格打破为精魄，存留你心，他则回归大地法则本源，你与大地法则，十分契合。”
相思身形踉跄，神情恍惚。
在混沌神域入口，仙魔袭来。
仙魔袭来，相思头皮发麻，数目并不多，相思上前，释放阴阳领域，施展日月轮转，他背负大日与魔月，将仙魔尽数镇压。
相思并未心慈手软，他在泄愤，他并未瞬息抹杀仙魔，而是持魔仙剑砍杀。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吐露，相思以阴阳领域和日月轮转镇压仙魔，再大开杀戒。
“夫君。”青鸟出声制止。
阻止她的是青禅仙尊，青禅仙尊有些出人意料，道：“让相思发泄一下吧，我的时间漩涡，装不下了。”
相思挥舞着魔仙剑屠戮仙魔，他声嘶力竭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将所有余荫都给我，为什么你们要拿命来扶持我这个好运小子……”
一切如同开了一个天大玩笑，
自己何德何能，得到千般余荫万般照顾？
背负的东西已经够重了。
还要背负逝者，他们的亡魂很轻，轻到只怕一松手就会随风飘散。他们又太重，重到几乎想相思压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