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建木种子
青铜历二十年，四方台。
姜禾很老了，老得和当初他的父亲一样，他也见证了四代炎帝。
“天命昭昭，后土有德，斯火有灵……”
帝君炎帝姜执退位，其子姜太玄在众位首领、巫祝、智者的推举下加冕平天冠，为人族帝君。
炎帝姜执前半生为炎帝部落首领，残暴无道；后半生为人族帝君，为人族征战一生，伤病累累。
如今，也到了炎帝退隐之时。
“父亲。”姜太玄凝视着炎帝姜执，一时间千言万语堵塞在喉咙，如同陶壶装了咸鱼，一条也出不来。
姜太玄颤颤巍巍从炎帝姜执手中接过平天冠，他的手沉了一下。平天冠本身不重，但这份责任实在太重。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十年间，姜太玄从一个冒冒失失的半大孩子长成一个稳重男人。
“以后啊，父亲就可以闲咯。”炎帝忽然扭头往城门口望去。
四方台初生城以西，有老龟缓缓而来。
大地神龟敖玄慢慢悠悠走进四方台初生城，他不顾众人的千般脸色，也不顾姜禾正在主持少帝的加冕典礼，似乎在人群中寻找什么，最后望向姜禾，喊道：“姜禾，给我。”
“敖玄前辈，”嬴姝关切又急切询问道，“相思呢？”
“快死了，”大地神龟敖玄再度怒视姜禾，伸出一只前爪，喝道，“给我。”
“敖玄前辈，我给相禾了，相禾又交给相思了。”姜禾恭恭敬敬答道。
嬴姝急切不已，问道：“敖玄前辈，相思怎么了？他在哪？”
小石头举着一颗种子走到大地神龟敖玄面前，也不给他，问道：“你就是那个大坏蛋老龟？”
“我打你，打你，大坏蛋，”不等大地神龟敖玄回答，小石头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嘴上嘟囔道，“凭什么给你，就不给。”
“小石头！”青鸟在灵柩边轻声喝道。
小石头撇撇嘴，往远处丢种子，大地神龟敖玄探出一道巫力裹住种子，又缓缓走出初生城。至于少帝姜太玄的加冕仪式，他从头到尾没正眼瞧一眼。
“太启，看好小石头，”青鸟嘱咐太启一句，与嬴姝一道追逐大地神龟敖玄而去。
那大地神龟敖玄走得实在缓慢，但青鸟和嬴姝如何也追不上，三人一前两后直出四方台初生城。
“嘿，我来了。”小石头一把推开太启，赤足跑出初生城。
“小石头，你回来。”太启如何也叫不住小石头，他只好也追出去。
炎帝姜执交代了姜禾继续主持加冕典礼，凌空御风，姜禾招呼道：“炎帝，带上相禾。”
炎帝随手招来相禾，再以巫力绳索捆缚住小石头，凌空御风追逐三人而去。
大地神龟敖玄停在姜水平原等着，嬴姝与青鸟联袂而至，青鸟眉梢含怒问道：“敖玄，我敬你一声前辈，你想要自由，可以在百年后，为何非要置相思于死地？”
“我几时说过要杀相思了？”大地神龟敖玄温笑望着青鸟，青鸟背后，炎帝终于迟迟赶到，大地神龟敖玄揶揄一句，“炎帝，你女儿脾气几时才能收敛些？”
炎帝不语，他是担忧青鸟和嬴姝与大地神龟敖玄交恶，特地赶来助阵。
“我说我非但没杀相思，反而要帮相思，”大地神龟笑道，“青鸟，你好好想想，我若想杀相思，有必要大费周章？又或者，我还会和你耐心解释？”
嬴姝上前一步，致歉道：“敖玄前辈，请勿怪罪，我们只是担忧相思。”
“无妨，无妨，”大地神龟敖玄缓缓行走，这次属实走得慢到极致，他说道，“三千世界，也就人间还有点温情，我可舍不得毁咯。”
“敖玄前辈，那枚种子是什么？”青鸟让小石头交给敖玄的种子，本是在远征蛮荒妖域时相禾追来赠给相思的，后来相思交给青鸟保管来表示诚意，所以见到敖玄朝姜禾讨要东西，她便猜到了真相。
“不喊打喊杀了？”大地神龟敖玄见到青鸟尴尬的神情促狭笑道，“难怪相思沉睡也在呼唤嬴姝。至于这种子嘛，这个姑娘应该知道。”
相禾说道：“这是姜禾爷爷送给我的，他说这是建木种子，我也不知道真假。”
“真，”大地神龟敖玄答道，“不光是建木种子，还是世界的根本。”
“世界的根？”嬴姝疑惑问道。
大地神龟敖玄似乎在回忆事情，过了许久，行走不过一丈，说道：“创世神女娲每创造一个世界，都会先种下一颗建木种子，建木托举着整个世界。当创造完人间过后，为了惩罚我，创世神女娲让我托举整个第二人间，余下的建木种子也不知所踪，不想落到姜素手里。姜素和姜禾这两个家伙各自偷吃了一颗建木种子，虽然并无多大裨益，但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
炎帝恍然大悟，那位姜素还是死在他的手里，若非如此，恐怕或许还会健在。
大地神龟敖玄狡黠地望着青鸟，说道：“你说，用这颗建木种子，换人间无虞，值得还是不值得？”
青鸟急切点头，大地神龟敖玄却望着相禾，说道：“那姜禾舍得把建木种子给你，应该是有所图谋吧？”
相禾坦然说道：“当初姜禾爷爷让我拿建木种子去求一段缘分，不过现在我放下了。”
“这枚建木种子，说到底还是你的，该怎么处置也应当你说了算。”大地神龟敖玄故意看着青鸟，十分得意。
青鸟用希冀的目光望着相禾，她当然知道这是大地神龟敖玄故意捉弄自己，但建木种子本来是归属相禾的，她若是选择吞食延年益寿，青鸟也无法干涉。
人老成精，如九头狐狸文典；那大地神龟敖玄呢？他可是龙皇也得恭恭敬敬称一声前辈的人物。
大地神龟敖玄故意装作漫不经心说了建木种子的渊源，顺嘴提到一句可以延年益寿，恐怕任谁也会心动。
相禾决然说道：“现在建木种子是青鸟的。”
其实相禾想说的是，只要能帮到首领就好。
青鸟朝相禾投去感激的目光，急切说道：“敖玄前辈，那该怎么做才能让建木种子代替您支撑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