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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瞒的事

隐瞒的事

温松年背过头去,偷偷抹了一把眼睛,不想让温煜看到他先受不住。

温松年清了清鼻音,语气放慢放轻却又掩不住心底的难受。

温松年道:“小煜,有件事我瞒着你很久了,如今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相信你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温松年知道他说什么都瞒不过温煜了,本来也没想瞒着他一辈子,毕竟同样的情况,又要在他身上发生一遍,温煜必须要学着接受。

温煜听到温松年的话,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他知道他会告诉他的。

在温煜闯进全科室门诊的时候,虽然温松年什么都没解释,但温煜知道一定和他有关。

温煜道:“妈妈不是突然因病去世的,对不对?”

温煜一句话就让温松年惊住了,他没想到温煜都已经猜到纪文淑身上了。

温松年轻轻点头,随后说道:“你还记得她走的那一年是我和她结婚的第十二年,刚好又是她的本命年,我们跟你说要去荷兰度假的那一天吗?”

温煜怎么会不记得,他当时还满心欢喜给他们准备了十二周年的结婚纪念日礼物,那一年是他有记忆起离开父母身边时间最长的一年。

他每天都想给远在国外的爸爸妈妈打电话,却又怕打扰到他们,每次放学看到是小姨来接他,他都提不起兴致。

结果却在不久后传来噩耗,他再次见到纪文淑已经是她的遗像。

如果他知道那次分别会是最后一见面,最后一次看见纪文淑温柔的笑脸,他一定要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其实那天他们离开前,纪文淑有好好跟温煜告别,但温煜却并没有认真对待,他总以为他们很快就回来了,结果她的妈妈再也没回来,那个他错过的拥抱,成了温煜心底一笔永远擦不去的遗憾。

温煜道:“那时候她就生病了,是吗?”

温松年回忆起那一年,真的是他人生中最崩溃的一段时间,现在想想,仍然觉得很难受。

温松年道:“比那更早,那时候她的病已经到了第二阶段,她怕你看到她以后的每天都在病床上度过会承受不住,毕竟你那时候才十岁。”

温松年清楚的知道纪文淑的每个决定都是瞒着温煜的,他更清楚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温煜更重要的了。

纪文淑可以用自己最后的时间哄好温松年,因为爱温松年,也知道温松年很爱她,所以可以在他面前展现任何一面,他不会介意她是什么模样,只会一天比一天更爱她。

纪文淑只是不想在自己儿子面前留下不好的回忆,温煜从小跟在她身边最长,慢慢的死亡对他来说,每天都是折磨的,只有突然离世,他才能试着接受。

纪文淑最了解温煜了,她的儿子会变坚强,会慢慢长大,会懂得她的良苦用心。

温煜听到温松年的话,他心中很不是滋味,好像所有的酸甜苦辣都结合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何种。

温煜忽然闭着眼吞下一口苦涩的味道,再睁开眼时,眼里多了一份清冷。

温煜道:“她得了什么病?离开的时候很痛苦吗?”

温松年听到温煜的问题,这就是他一直隐瞒的,最不想让温煜知道的事,可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温松年的鼻音变重,他已经不知道杀死多少眼泪,只是不想在温煜面前变脆弱。

温松年道:“是渐冻症,发病初期症状较轻,很容易被忽略,几乎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只是手部肌肉偶有无力,突然刺痛。”

“第二阶段,症状加重,除了手部外,下肢也开始出现明显的肌肉萎缩,导致走路不稳,需要进行物理治疗和康复训练。”

温松年对于这个病的全部情况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几乎每一阶段的症状和治疗都印在脑子里。

温煜听到这,他就已经明白温松年给他做体检的原因了,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

温煜的手不自觉收紧,他还能握紧拳头,手部肌肉也依然灵活,可心中的石头却越来越重,压在心口,就好像隔绝了外界所有欢乐。

温松年偏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温煜,知道他应该想到了什么。

温松年继续道:“你妈妈只到了第三阶段,除了四肢外,躯干肌肉也受到影响,几乎只能躺在病床上,要借助呼吸机维持呼吸,她很客观,也很坚强,没有因此变化郁郁寡欢,我每天还会推着她去外面赏花、晒太阳、看风景……”

温松年仍记得那段时间一直都是纪文淑在安慰他,给予他力量,每当他在深夜里偷偷落泪的时候,纪文淑总能发现他的情绪,每天都给他一颗糖,对他笑。

那段难挨,且只有伤心的时光里,能尝到的甜只有她给他的糖,糖吃完了,嘴里还是苦涩的,心里却怎么也甜不起来。

温煜之前并没有了解过渐冻症,但他看过很多医书,听到温松年的话,他有自己的判断。

温煜道:“第三阶段还不算最坏的情况,为什么她还是死在了那一年?”

这件事是温松年最不想提及的,每每想到他们最后商定的结果,他要比一般情况早失去她三年。

温松年眼眶渐渐变红,他说:“后来你妈妈不想我太痛苦,她决定要安乐死,一开始只是提了一句,后来她背着我咨询了医生,又来跟我商量,想让我同意。”

温煜怎么也没想到纪文淑的死因居然会是提前结束了生命,明明他还可以再拥有三年的妈妈,可她还是死在了他十岁那年。

温松年继续道:“起初我说什么也不同意,我知道那样死去对她来说是解脱,可我舍不得啊,我实在不想亲手结束她的生命,我的心真的好痛的……”

温松年说到这,他就已经撑不住了,情绪早就该爆发了,只是一直在隐忍,纵使他想坚强,可那件事始终是他心里最痛苦的。

温松年停住了脚步,靠在街道旁的墙边,温煜看得到从他脸上滴落的泪珠,一滴接一滴,没有任何规则和秩序,全都从他心里跑了出来。

温煜不知道能说什么,好像所有安慰的话都不管用,他知道温松年最想要的还是纪文淑,可她只能活在他们心中了。

温煜轻轻拍着温松年的背,试图用自己小小的手掌,安慰自己父亲早就破碎不堪的心。

在那一刻,温煜才意识到,原来他的父亲真正想隐瞒不是他,而是他自己。

在温松年心里,他什么都知道,这样的痛苦是千百倍、千万倍的叠加,每次回忆都是难受的想死,却又不能。

因为他答应过纪文淑,要走完这一生,也是在带着她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他们曾经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经历了婴儿时期、幼儿时期、童年、少年到成年,从玩伴到朋友,再到关系最近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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